第四章 雪夜刀光 (3)
赵毅截住道：“没关系的。这是我爹与我师父当年的信物，现在我送给你，就代表我们以后也要象我爹和我师父那样……”申飞听赵毅如此看重此份友谊，甚是感动，也就不再推辞，欣然接受了，说道：“我身上什么也没有，就不能送大哥了。现在我就用这支箫为大哥吹奏一曲以做回礼吧。“说罢，将箫一横，一曲《雨霖铃》应口而起。
申飞按的正是当代词人柳永所做的曲调，其意恰是叙述两人分离在即时的不舍与仇怨。此时听来，曲调低沉，透漏着淡淡的忧愁，使人情不自禁地黯然伤神，依恋不舍。
一曲奏完，众人都是心中难忍，不舍得就此离别。赵毅略带哽咽道：“兄弟，你吹的真好听。你真厉害……我学了好长时间也没学会，后来干脆不学了……”
赵毅还想再说，赵夫人在远处叫道：“毅儿，快走了，别让你师父久等。”然后又对申飞道：“申飞孩儿，你找到父母之后，绝不可再一人在江湖乱跑。江湖险恶，一定要小心才是。”
申飞听了异常感动，忙回道：“谢谢伯母关心，飞儿一定听您的话。”看着赵夫人与赵毅走后，申飞心里总觉得有些难受。
因为他出生以来很少受到过父母以外他人的关心，所以虽然与赵夫人和赵毅只有一日相处，心中却将她们当作亲人那样珍惜。
这时，听张成龙说道：“申兄弟，恕大哥无礼。大哥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事情发生在你身上？”这一声令申飞回过神来，但他并未听清张成龙刚才的话语，于是一阵迷茫。
张成龙以为申飞不愿意说，又道：“申兄弟，你小小年纪不但轻功精妙、剑法出众而且还通音律，和你这个年龄的普通孩子来说简直是云泥之别。而且在短短的一天之内，你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虽然大哥知道你绝非坏人，但你也总得让大哥知道你到底是谁，你父母又是谁？”
申飞这时方明白张成龙之意，心想张成龙的确是可信之人，告诉他也无妨，于是将逍遥派之事与这几日的事情告知张成龙。张成龙听后甚是惊讶，半天才反应过来，口中连道：“难怪……”
申飞道：“张大哥，此事关系很大，希望你别向外人说出去。”
张成龙立马道：“申兄弟如此信任我张成龙，我张成龙怎能有负申兄弟呢？”然后又道：“既然申兄弟决定跟随徐长老南下，大哥就不能再陪你了。以后行事要万分小心，多加小心。”说着从怀中取去一物交到申飞手里，继续道：“此物是我张成龙的信物，日后如果有事要我张成龙帮忙，尽管来找我。”
申飞看手中是一块刻有弥勒佛的翠玉，小巧玲珑，甚是可爱，忙谢道：“谢张大哥厚意。”
张成龙拍了拍申飞的肩，说道：“时候也不早了，大哥要回镖队去……希望你及早找到父母。好了，我要走了，一路顺风。”
说完，转身与徐公雁道了别，大踏步而去。申飞刚与赵毅分别，现在张成龙又要走，心中一时不知是何感觉，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话……直到张成龙走的看不到人影了，他也未能说出一个字来。
徐公雁刚才打斗时受了两掌，待调息了一会后，方觉舒服了不少。他走到申飞面前，说道：“有缘总会再聚的。我们也再上路吧，莫让那些不肖的叫化子卷土重来，那时我们可就麻烦了。”虽然徐公雁是半开玩笑说的，但申飞也知他所言不虚，就道：“那我们赶快上路吧。”申飞随着徐公雁赶了一夜路，到东方拂晓时方停下来休息。
徐公雁看前面有人家就对申飞说道：“飞儿，你在这等一会，我去讨点吃的就来。”申飞点点头，让他去了以后，忙坐到地上，用力地击打着双腿。其实他早已是筋疲力竭了，几次想要说停下来休息一会，但每次看到徐公雁着急的样子就忍住了，他想徐公雁可能有什么要紧的事或者就是着急师伯的事，那样自己怎么也不能耽误了行程，所以他一直坚持到天亮也没吭一声。
可能是右腿受了伤的缘故，异常的困乏，几乎失去了知觉。正在他用力揉搓肌肉时，徐公雁用一只豁了口的碗端了两个馒头来，笑着说道：“这次我们走运，竟然要到了馒头……嘿嘿，这还是我老叫化头一次呢。”
申飞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忖道：“我原本想徐爷爷是丐帮的长老，一定不会想平时那些乞丐一样讨饭吃的，那知……昨天那个成九风还用银针做暗器，相比之下，徐爷爷才真正配做丐帮的长老啊。”
看申飞不言语，徐公雁道：“飞儿，你一定不习惯吃这个吧。嗨，也难怪，你怎么会吃过这种东西呢？”
申飞看他误解，忙道：“徐爷爷，我不是那意思，我刚才是在想，你是丐帮的长老，怎么也要自己讨饭呢。我听爹说，一些人一旦有了权，就不会象以前一样了，而您还仍然象其他乞丐一样自己讨饭吃，我一时不敢相信。”
徐公雁笑了笑，道：“你徐爷爷天生就这种贱命，这辈子是没机会享福了。我想还是这辈子积点德，下辈子投胎到有福人家去吧。哈哈……”
听了这话，申飞若有所悟，喃喃道：“这辈子积德，下辈子投到有福人家去……”一会，他看徐公雁端着馒头的手仍停在半空，就主动拿了一个馒头，咬了一口，笑着对徐公雁道：“徐爷爷，你也吃。”
徐公雁看申飞吃了，也拿了一个馒头，高兴地吃起来。虽然申飞边吃边与徐公雁说笑，表面看起来若无其事，但口中却觉得这馒头粗糙无比，一直嚼在口中难以下咽。尽管如此，申飞还是一点一点将馒头吃的精光，然后还做出一个很好吃的样子。
徐公雁笑道：“飞儿，我原本以为你一定不会吃这种东西，可……呵呵，看来是我小看你了。”申飞道：“徐爷爷能吃，我自然也能吃下去，况且还有那么多穷人也是吃个的。”
听了这话，徐公雁甚是高兴，说道：“飞儿，你越来越让我佩服了。哈哈……”
此后几日，徐公雁带着申飞马不停蹄的赶路，连吃饭也不能有规律，总是有人家的时候徐公雁就去讨，没人家的时候只能忍着饥饿继续赶路。就这样有一顿没一顿的赶路，申飞单薄的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了，只剩得一股信念坚持着。徐公雁虽看申飞面色不好，问他有什么不适，但申飞只笑着说没事。
徐公雁毕竟是草莽之人，申飞说没事也就没停下来休息的意思，依旧这么赶路。幸好每次短暂的睡觉休息时，申飞都能以“心死神凝”之法打坐，以恢复一些体力。然而昔日在华山绝顶时，申飞休息此法是为了御寒，要做散气之功，而今日他只是为了忘却身体的疲惫，入忘我之境，不再理会真气的运转，这已与原本的“心死神凝”有些不同，逐渐归入正途。
一日傍晚，忽有一个乞丐迎面而来，到得徐公雁面前，忙行礼道：“徐长老终于回来，我们可等的急死了。”徐公雁看那人面色不佳，忙让他起来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那乞丐道：“徐长老不必着急，没出什么大事。只是这些日来，北面丐帮的人来了不少，将我们洞庭一带的据点全了，幸好我们都及时撤了出去，没有一个兄弟被抓。我是留下来特意等徐长老回来的，怕万一徐长老不知情，误入险地。现在长老回来了，那就没事了……”徐公雁听后也舒了一口气，眉宇间的担忧也退了许多，可能这几日来他担心的就是这些事吧。
一会，他又问道：“北仙还在洞庭吗？”那乞丐道：“还在洞庭双蛟的船上，一天也没离开过。他好象在等什么人似的，明知江湖大大小小的门派都聚集来，还是没有一丝要走的意思。”
徐公雁听后掠须自语道：“这可怪了……”又马上抬起头道：“快带我去众兄弟那里。”那人得令后看了申飞一眼就向身后一条小径上走去。申飞听了那乞丐的话后，心道：“大师伯为何不赶快离开洞庭呢？莫非是为了等娘来找他才冒险留在这里不走？还是这人就根本不是大师伯，又象上次一样错把二师伯当作大师伯？“想了许久，也没能想出其中关窍来。不知不觉中，申飞已随着徐公雁和那个乞丐走到了一个偏僻的山沟里。
又走了一段路，转过一个拐角，就见前面山脚处搭有几间草棚，草棚外有几个乞丐迎了出来，看样子他们早被通报徐公雁回来了。那些乞丐走到跟前，行礼后一起问道：“徐长老可将事办妥了？”徐公雁忙向众人回敬一礼，说道：“幸好有展大侠相助，才不辱使命。现在夫人由展大侠照看，大家尽可放心了。”
众人一听，都眉头舒展，面露喜悦，之后忙向徐公雁道些路上辛苦了之类的话。徐公雁简要说了些关于赵夫人的事，随便又问了些近来帮里发生的事。众人边说边走进了中间一个稍大的草棚里，随后坐在地上。申飞跟在众人之后进了草棚，看没人注意他，就自己找了一个角落坐下。
待一个老一些的乞丐向徐公雁汇报完最近的事宜后，徐公雁道：“此次薛孟帆大举前来，主要是为了混元益气丹之事，既然众兄弟都没事，那么我们就先讨论一下如何阻止江湖各派为了混元益气丹而无谓开杀的事。”
一乞丐道：“徐长老是说我们也要卷入这混元益气丹事件中吗？”徐公雁道：“虽然我南边丐帮余众人少力单，但为了武林安危，我丐帮其有坐视不管之理？”又一个乞丐也道：“徐长老所言极是，我丐帮本就是以除暴安良、主持正义为己任的。”
第一个乞丐却道：“话虽如此，但我们仅剩两千多兄弟，要以帮李逍仙对抗武林各派无疑是以卵击石。”也有一个乞丐赞同道：“刘舵主所言不假，如若我们与天下武林为敌，那必然损伤惨重，不堪设想，那时我们还怎么推倒薛孟帆，让我丐帮重振雄威呢？”
他身边一个乞丐反对道：“赵舵主之言差矣，我等不惜性命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推翻薛孟帆，让我丐帮再象过去一般，主持武林正义。可这次如若我们不去帮李大侠，那我们和薛孟帆又有什么两样呢？我们还有什么资格来推倒薛孟帆呢？”
听了此人之言，众人皆是点头认同，刚才反对的刘、赵两舵主也赧颜地低下头，片刻道：“宋舵主所言甚是，我两人可汗颜了。”看众人一直赞同帮助李逍仙，徐公雁道：“既然大家一直同意，那我们就赶快召集各地兄弟，争取在他们未对李大侠行动前赶到。我也先行一步，有可能的话就提醒李大侠让他离开这是非之地，那样就可免许多事了。”
众人得令后，当下就要去办，徐公雁叮嘱道：“大家一定要小心，千万别暴露了行踪，让薛孟帆有机可趁。”众人点点头，举步便走。忽然宋舵主回头问道：“徐长老，这个孩子是谁？”
徐公雁笑道：“到时你就知道了。”宋舵主笑道：“徐长老还向我保密呀？既然不说，宋某也就不问了，不过我看这孩子来头不小。”说罢就要出草棚草棚。徐公雁忙道：“宋舵主留步，还有一事要处理呢。”宋金羽闻声忙停了下来。
徐公雁又喊道：“狗旦，你进来。”马上应声进来一个二十刚出头的乞丐，问道：“徐长老叫我什么事？”徐公雁道：“秃头在吗？把他给我叫来。”
狗旦道：“秃头刚回来，我现在就去叫他。”说完马上去了。一会，狗旦将一个头顶无发的乞丐带了进来，那乞丐一进来就道：“徐长老回来了，路上一定辛苦了吧？”徐公雁面色一沉，说道：“托你的福没把老命送了。”
秃头听徐公雁言语不对，问道：“徐长老说的是那里话，您福大寿长……”“阻口！”徐公雁大喝一声，令秃头一惊，不敢再说，畏惧地看着徐公雁。徐公雁深吸一口气道：“亏赵帮主生前对你不薄，你竟然做出如此没良心的事来……唉！说吧，你刚才去那了？”
秃头故做镇静道：“属下只是出去随便转转……”徐公雁怒道：“到此时你还想瞒我，你这些年来所做的一切，我已然了如指掌，你最好给我乖乖的交代。”秃头还待辩解，徐公雁喝道：“你几年以前已然投靠了薛孟帆，一直向他通风报信，害的我与众兄弟不但杀他失败还时时受他追杀，你如今还想抵赖吗？”
秃头看事已败露，吓的面如土色，哭着脸求道：“徐长老，秃头对不起你，也对不起赵帮主，你看在我们兄弟多年的份上就饶了我吧…怪这些年来我们处处受薛孟帆追踪，都是你这畜生搞的鬼？”说着上前就是一脚，将秃头踢翻在地，秃头忙爬起来依旧边哭求边磕头。申飞看秃头如此模样，感觉无比厌恶。
宋金羽喝道：“说，你还又没有同党在这里？”
秃头忙道：“没有了，不，不知道，小人都是一直一个人和北边联系的，其他人小人不知道……”
宋金羽又问道：“刚才你是不是又去向薛孟帆报信去了？”
秃头用头不停地撞着地面，哭着道：“小人该死，小人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