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训诫应知严师意
靖王府，管家林安见萧寒烟与沐无双潇潇洒洒地走进来，看样子颇为亲切、随意，心里又有了强烈的不安感。
“无双，快去厨房干活吧！”他板着脸向沐无双下令。
“是，林管家，无双即刻便去。”
沐无双躬身应了，正想转身去厨房，听到身后有人唤道：“无双，不必去了。”
回过头，却见萧然已出现在门口，身边跟着一位浑身黑衣的年轻男子。
“爹爹！你回来了？”萧寒烟高兴地跑过去，拉住父亲的手。
萧然伸手抚摸着女儿的头，无限爱怜。
“王爷，这位是……？”林安奇怪地看着那位一身黑衣，眉宇间含着冷肃之气的男子。
“是皇上派给我的影卫，名叫暗影。”
暗影已向萧寒烟跪下：“属下暗影拜见郡主。”
萧寒烟连忙摆手：“暗影免礼。”
暗影站起来，目光投向沐无双，双眸中寒光一闪，犹如刀锋。
“林叔，你带暗影去熟悉一下王府。”
“是。”
“无双，你去准备换洗衣物，我要沐浴。”
“是。”
沁泉中，萧然看着沐无双虽有些疲惫，却仍然比平日好得多的气色，心中宽慰，和声问道：“今日身子感觉如何？”
“回王爷，奴才觉得浑身轻松，精力充沛。王爷对奴才有再造之恩，奴才铭感于心。”
“太好了。”萧然含笑道，“从今日起，每次我们在这沁泉中沐浴，我便教你练天地无极、乾坤逆转的内功心法。”
“天地无极，乾坤逆转？”沐无双喃喃念道，“这套心法是要在水中练的么？”
萧然摇头：“不是。但这套心法的奇妙之处在于它能化外界之力为己身之力，比如风、比如水。你看这风，它无影无踪，却无所不在；而水，它连绵不绝，生生不息。但凡拥有绝顶功力之人，他的内力便如风力、水力一般，循环往复、遍布你全身每一根筋络、甚至每一寸肌肤。你要将内力动用得如风一般无孔不入、如水一般奔流不息，才算是真正达到了内功的至高境界。”
沐无双听得懵懵懂懂，萧然微笑，和声道：“初练之时，我希望你借助于水力。当然，不必一定要在水中，你可以在院中盛一大缸水，然后再练。只是我们反正每天都要沐浴，能够利用这段时间练习这套心法，也算一举两得。”
沐无双应了声“是”，又忍不住问道：“王爷的内功心法叫做天地无极、乾坤逆转，那么掌法与剑法……”
“叫做乾坤掌法与乾坤剑法。”
“奴才明白了。”
“好，无双，你先退至一旁，待我演示给你看。”
“奴才遵命。”
沐无双退至沁泉的另一头，远远地看着萧然。只见萧然依然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伸出双掌置于水面，开始缓缓划圈，姿态优美之极，不象在练武，倒象在舞蹈。
划了不过三四下，那泉水便被他的掌力激起波澜，双掌之间的漩涡越来越深，渐渐便如怒涛汹涌。
萧然双掌划出一个圆圈，一股巨大的水箭冲天而起，犹如火山喷发，轰的一声，在空中炸开，然后如暴雨般从天而降。即使沐无双隔得远，也被那水淋得满头满脸，象被冰雹砸中一般，头上、脸上都火辣辣地疼。
再看萧然，却是一滴水都没落在他身上，仍然一副潇洒出尘的模样。
“无双，过来。”萧然唤道。
沐无双走过来，心中犹自胆寒。难怪这个人能够灭了四国，他的武功之高简直匪夷所思。
萧然见他愣神，安慰地拍拍他的头：“怎么？担心学不会？”
沐无双赧然道：“不是，王爷神功盖世，奴才既敬且畏，所以才失了神。”
萧然道：“我马上传你内功心法，你已得我两成功力，只要勤加练习，必定一日千里。”
“多谢王爷。”
“只是。”萧然收起笑容，肃然道，“练此功必须循序渐进，而且必须保持心地清明，不可急躁，否则会有走火入魔的危险，你记住了么？”
沐无双躬身应道：“是，奴才铭记于心。”
两人洗完澡，沐无双已将萧然所教的内功心法完全记在心中。萧然暗暗欣慰，这孩子真是练武的好材料，如此聪慧。
晚饭时萧然仍然传膳至听风馆，与沐无双、萧寒烟一起共餐。萧寒烟讲起与沐无双上街遇见莫衍的事，萧然心中黯然：“也好，你明日去看望你二伯母与凌烟、飞儿他们吧。自从你二伯父被流放，府中一片愁云惨雾，他们连出门的心情都没有了。你去陪陪他们，给他们解解闷也好。爹只恨自己时间太少，不能常去看望他们。”
“爹爹放心，女儿会经常去看凌烟姐与飞弟弟的。昨日女儿还做了一个香囊，准备去送给凌烟姐呢。只是……”
“只是什么？”
“月底便是二伯父生辰，他独自在翼州服役……”萧寒烟眉间飘起愁云。
萧然也是心中一痛：“是啊，虽然你二伯父不肖，可他毕竟是我二哥。过几日待我禀明大哥，准我几天假，我去翼州看望二哥，顺便给他过个生日。”
萧寒烟一愣：“可是翼州远在千里之外。”
“无妨，爹有‘追云踏月’这匹千里马，两天便可到翼州了。快去快回，不至误了朝中之事，想必你大伯他会恩准。”
“那……女儿陪你一起去好么？”
萧然看看沐无双，再看看女儿，和声道：“不必了。你就在家教无双练武吧。虽然他是你师兄，可起步比你晚，你多陪陪他。”
“是，女儿遵命。”萧寒烟听话地应下来。
一旁的沐无双听得满心不是滋味。原来萧然竟是这样重情重义的人么？他那个祸国殃民的二哥早该被千刀万剐了，可他却还惦着他和他家人。
想到兄弟二字，沐无俦的面容便浮现在眼前。
“大哥，大哥。”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弟弟那双透着机灵、调皮的大眼睛在眼前晃动。心一下子变得柔软了，脸上也不禁露出笑容。
晚饭后沐无双跟随萧然进了他的卧室，为他沏好茶，恭敬地站在他身边，问道：“王爷还有什么事吩咐奴才么？”
萧然道：“你回房将刚刚我传授的内功心法好好练习去吧，若是有什么问题，可随时过来找我。我要读一会儿书，你不必伺候了。”
沐无双跪下叩了个头：“奴才告退。”
待他一走，暗影便象影子般出现在萧然面前：“主人，属下一直在屋外梧桐树上隐身，主人若有什么吩咐，随时传唤属下便可。”
“暗影，不必这么辛苦……”
“这是属下的职责。”暗影恭敬地跪下，“属下的命是主人的。”
“好吧，你去吧。”萧然挥挥手。
“属下告退。”暗影身形一晃，悄失得无影无踪。
沐无双回到自己房里，拿了个毯子铺在地上，盘膝而坐，按照萧然教的内功心法，闭目调息。
萧然早已将两成功力输给他，只是他尚不知如何使用，就好象身藏宝物的人，却不知这些宝物该拿到哪里去兑换银子一般。
刚才萧然教了他内功心法之后，他迫不及待地要尝试练习“天地无极，乾坤逆转”的内功。
慢慢运气，使真气沿任脉至督脉流转不息，运气几周后，觉得畅通无阻。心中十分高兴。
窗外，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屋中打坐的沐无双。
萧然拿起一本词集，正看得入神，听到轻轻的叩门声。
“进来。”
暗影进来：“主人，沐公子……”
萧然一愣：“他怎么了？”
“他在练习运气。”
“是我给他安排的功课。”
“可是他好象太过急进了，属下怕他有危险。他今日初次尝试运功，却已想尝试大周天了。属下方才见他脸有异色……”
一语未了，就听隔壁传来一声惨叫。萧然的身形已象箭一般射了出去。暗影暗暗咋舌，王爷的轻功比自己高了何止数倍！
沐无双一口血喷出来，溅在地上，腹中剧痛，冷汗瞬间湿透重衣。
就在这时，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一条白影风一般掠进来，扳过沐无双的身子，一只温暖的手掌贴上了他的后背。
一股暖流顺着沐无双的筋脉迅速游走，压住沐无双胸中翻涌的气血。沐无双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爬起来：“王爷，你怎么来……”
一语未了，一股凌厉的掌风已刮到脸上，啪的一声，沐无双被打得跌倒在地，眼冒金星，脸上火辣辣的痛。
“畜牲！你想找死么？！”萧然的吼声在房内盘旋，带着不可遏制的怒气。俊美绝伦的脸已经有些扭曲，那双平素如湖泊般沉静清澈的眼睛此刻紧紧盯在沐无双肿涨的脸上，愤怒、痛惜、失望、恨铁不成钢……身子气得发抖。
沐无双被萧然的怒气吓得呆住，脸上还带着清晰的指印，忙从地上爬起来，跪直身子：“王爷息怒，奴才只是想尝试……”
“啪！”又是一巴掌打在沐无双脸上，将沐无双的身子打得一晃，几乎再次跌倒在地。
从认识萧然至今，沐无双从未见萧然如此生气过。这个平素温和亲切的人，一旦发起火来，竟是如此可怕。
“你还不知错么？”萧然的声音压在嗓子里，带着雷霆的气息。
“奴才以为，王爷已为奴才打通了仁督二脉，应该可以……”
“啪！”又是一掌挥出，沐无双扑倒在地，唇边溢出血来。
“是谁教你自作聪明？是谁教你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我有没有对你说过练功只能循序渐进，不可急功近利？你不过才懂了一点皮毛，就想要一步登天。若非我来得及时，你已经筋脉逆转、吐血而亡！”萧然的脸上罩着一层严霜，满身怒气的他看来就象一头雄狮。
沐无双只觉得脸上火烧火燎地疼，脸和嘴唇都高高肿起来，他不敢去看萧然的脸，俯伏在地，颤声道：“奴才知错了，请王爷责罚！”
萧然见他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心中又开始不忍，深深叹口气道：“我懂你的心思。你觉得自己错过了十四年时间，现在便恨不得一日千里。可你要知道，一口气吃不成胖子。若是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为师绝不轻饶！”说到最后一句时，萧然的声音又变得有些严厉。
“奴才再也不敢了，奴才知错，请王爷重重责罚。”沐无双怯怯地看着萧然，两边脸颊都夸张地肿胀着，再也看不出原先的清秀模样。
“真的知错了？”萧然的口气软下来。
“回王爷，奴才只是一时糊涂，现在奴才已经明白了，谢王爷教训。”
“既然如此，你起来吧。”
“是，多谢王爷。”
萧然低头看他：“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