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现代的营销手段
“嘿，王老哥，这么巧？也来喝茶？”
“是啊，李兄，几日不见，你越发的富贵了。”
“哪里哪里，不过是走生意走南跑北，混口饭吃。”
“李兄见多识广，最近可曾听说过什么有趣的事情？不妨说来听听，也让我等长长见识。”
“哪里哪里，不过要说这有趣的事情，倒还真听说过一件，据说就在这苏州城中，王老哥可知道城东商号的王家？”
“略有所闻，只听说那家孤儿寡母的挺不容易，而且那王家少爷不久前还与人争风，被人打得差点没命，李兄说的可是此事？”
“这是哪年的黄历了？不过这事倒还真跟这位王家少爷有关，听说他不知从哪里寻得了一件宝贝……”
“宝贝？什么宝贝？莫不是夜明珠？唉呀李兄你就不要卖关子了，最多这顿茶就算我请如何？”
“那就多谢了……其实这宝贝倒也不是什么稀世珍宝，倒更像是一件稀罕的玩意儿，那是一只纸鸢！”
“纸鸢？这东西满大街都是，有什么稀罕的……莫不是上面有哪位大家的墨宝？”
“非也非也，此物之稀罕并非在此处，而是它据说可以通灵，能乘风而动，翩然起舞，在空中是上下翻飞，尤如活物一般，甚是稀奇。”
“竟有此事？要说纸鸢我也玩过，可从未听说可以如此神奇，李兄莫不是在哄我吧？”
“此事我原也不信，不过，昨日却亲眼所见，岂能有假？那彩凤时上时下，忽左忽右，却是比传言还要神奇三分，只可惜每日只有在那日落之前的一点时间里才能见到，王老哥若是不信，到时不妨与我同去，一看便知真假。”
“这等奇事我岂能不看？那就一言为定！”
……
“少爷，府外的人越来越多了，今日连官府都派人来问，这样下去，我真担心会惹出什么乱子来啊！”
“没什么，那些人只是来看热闹的，再说外面又不是我王家的地盘，我们哪管得了那么多？”
“可是这段时间铺里日夜赶工，货已经存了很多了，可少爷却一直不让往外卖，这样光出不进，柜上已没有多少资金，现在就连进货都欠着账……”
“这些我都知道，再坚持个两三天吧，现在这火烧得正旺，我还得给它再加把油，让它更旺些才好。”
……
“无病他真是这样说的？”
“是的，夫人……小的担心这样下去，若是有个什么意外，只怕……”
“没什么好怕的，做生意，哪能一点风险都不担？无病他既然已经有了主意，那就照他的意思办吧。”
“可是现在外面都已经传疯了，若是这时候将货上市，咱们定能大赚一笔，再拖下去，难免夜长梦多……听说这几日，张家，吴家，还有那些做纸鸢生意的商户，日日都派人在府外盯着，时间长了，难保不会被他们看出其中的奥妙。”
“看出又能怎样？无非就是少赚一些，正好可以看看无病的应变能力如何，便是赔了，也就当是给他上了一课。咱们王家的兴衰不在于这一两桩生意，而是在无病身上……没想到一顿打，竟让他判若两人，若是早些这样，我又何必操这么多心？”
“夫人说的是，少爷最近的确变化很大，就算是对下人也和气了许多。说实话，若非是从小看着少爷长大，小的几乎都要以为他是另一个人了。”
“我又何尝不是如此……你说，这人失忆后，真的会性情大变，判若两人吗……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这个……小的也说不好，不过少爷就算是变，也是往好了变，这不正是夫人一直期盼的吗？就算少爷有什么事瞒着夫人，只要他真的立志做人，夫人又何必计较太多？”
“你也看出来了……是啊，你说的有理，只要他好，我又何必斤斤计较……最近他有去找过那个女人吗？”
“小的一直派人在那盯着，绝对没有……我看少爷的样子，倒像是真的把她给忘了。”
“忘了就忘了吧，提醒下面的人，这件事不许再提，谁敢多嘴，我就打断他的腿！”
“是，小的已经吩咐过了，夫人放心，他们知道轻重！”
……
王云也没料到这事会变得这么火，甚至还惊动了官府，不过这倒正中了他的下怀。一边加紧着让几个铺子赶工存货，一边继续着‘每日一飞’，为自己的产品尽情造势。现在，在家中巧匠的共同努力下，风筝早已不是先前那寒酸的模样，纸面上被精心描绘了彩凤图案，尾翼上也增添了几条长长的彩带，一来可以平衡重心，二来也更具观赏性，以至于现在都有人谣传亲眼看到他的纸鸢化为一只彩凤破空而去，每日里到了黄昏时分，府外的街道上便挤满了慕名而来的看客，就连房顶上都站上了人，毕竟这样稀奇的事儿，谁都想一看究竟。
见火候已经差不多了，王云决定开始下一步的运作。
这一天，等候在王府门外的人们没能再看到那传说中通灵的纸鸢，却等来了一张告示：近日来大家所见之纸鸢名为如意彩凤，传说此物为仙师鲁班所创，王家偶得此图，经过多年潜心研制，终于成功复制此物，不敢独享，将在三日后正式开卖，存货有限，先到先得，请大家勿要错过良机。
此告示一出，狂热的人群差点就当场挤破了王家的大门，那热闹劲，吓得连官府都看不下去，急忙召来二十多个衙役将人群驱散，但这条信息却瞬间传遍全城，第二天，就连三岁小孩都知道了王家捡到了鲁班仙师的宝图，几乎所有人都在谈论这同一个话题。
对于这样的说法，就连王夫人都有些看不明了——明明王云亲口告诉她这是他自己所创，怎么一转眼，便成了什么鲁班仙师的遗物？王家若是真有此宝，她这个当家人岂会不知？
不得不说，这，就是时代的局限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样说，当然是为了增加产品的神秘感和品牌效应！”面对王夫人的询问，王云理所当然的答道，不过他这二十一世纪的词汇却让王夫人更加迷糊了。
意识到自己失言，王云又急忙解释道：“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同样一只碗，如果是被一个乞丐用过，它会一文不值，可如果是被皇帝或是哪个大人物用过，它就会身价百倍，其实碗还是那只碗，不同的，只是它在人们心目中的价值！我利用的正是人们的这种盲从心理，借世人皆知的仙师鲁班之名来抬高纸鸢的身价，让人们愿意花更多的钱去买它。”
王夫人若有所悟：“听起来，这倒跟古玩行抬价的手段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这样做，若是被人知道了，岂不要落下个骗人的名声？”
王云耸了耸肩，无所谓的答道：“我骗他们什么了？我都说了：它‘据说’是鲁班仙师所创，又没有肯定！而且我们得到的只是一副图纸，东西本来就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我要说它是捡来的图纸，谁能反对？”
王夫人微微点头，算是认可了这种说法，想了想，又问道：“那你准备将那如意彩凤定价多少？”
王云含笑不答，反问道：“母亲认为它应该价值几何？”
王夫人稍作沉呤：“以眼下的情形看，我想就算是卖上一贯也不成问题，就算保守些，七八百文总是要有的。”
听到这个报价，就算是对宋朝物价没多少直观认识的王云也感到有些匪夷所思，因为他知道，这时候就算是一石米也用不了一贯钱，若是换算成人民币，差不多得上千了，这么多钱就买一风筝？都说宋朝很富，没想到他们竟能富成这样，这还真是人傻钱多，想不发财都不行啊。
再算一算，家中的铺子近日已经存下了近万只彩凤，若真按这个价格卖出去，单是这一下就是上万贯的进账——你知道这个时代一个当朝一品宰相的俸禄是多少吗？不过才三百贯！而且这个数字在历朝历代都是最高的，一个小小的商人，仅一笔生意就轻松的赚到了相当于一个宰相三年的工资……王云总算是体会到了为啥历朝历代都爱打压商人，换了是他当官，也会心理不平衡的。
这么多钱，的确让人心动，只可惜他并没打算要干一锤子买卖，所以也只能流流口水了。
轻轻摇头：“太贵了，顾客不是傻子，这东西只要一到手，谁都能看出它的成本。就算他们一时冲动买下来，事后也难免会有怨言，等于是砸了我们自己的招牌，这种傻事我是不会干的。所以我的意思是：每只两百文。”
这下，王夫人也不禁微微变色，毕竟这个价位跟她的估计相差也太多了。
“这么低？那你之前的那些心血岂不是都白废了？”
王云笑道：“怎么会呢？其实已经不低了，我算过，我们每只纸鸢的生产成本大约在十文线左右，这个价格等于是翻了二十倍，已经相当的暴利了。而我之前的那些手段，目的其实并不是为了提高它的实际卖价，而只是为了提高它在人们心目中的价值，这样一来，人们不仅不会觉得它贵，相反会觉得很便宜。我们既赚了钱，又赚了名气，这不比杀鸡取卵强得多？”
……
事情就这样决定下来，王云又闲聊了几句后便告辞离去，回头忙自己的去了。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王夫人坐在厅中，神情说不出是喜是悲，沉默了良久后，才轻轻一叹：“他真的长大了……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却反而这么不安？”
站在她的身后，刘叔轻声说道：“夫人想得太多了，少爷是王家的子孙，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将来一定会振兴家业，光宗耀祖，夫人应该开心才对。”
“是啊，我应该开心……可如果有一天，我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又该怎么办？”
“少爷怎么可能会有假？天下间可能会有相像之人，但母子血脉相连的天性却是怎样也假不了的，这一点，夫人应该很清楚才对。”
“是啊，或许真是我多心了吧……儿子出息了，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夫人这样想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