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好事多磨
回家的路上，父亲就没有给出半点好脸色，一进门，面对母亲的询问，便气哼哼的答道：“你问他吧，好好的一件事，全让这混小子给搅了。被人夸上两句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现在好了，人肯定是给得罪了，说是让咱们考虑一下，可我看这事八成是要黄。”
母亲听得是一头雾水，问道：“那到底是能出不能出啊？”
“本来是能出的，对方连合同都带来了，可你儿子嫌人家开价太低，没答应……你也不想想你是什么人？你凭什么跟人家谈条件？有多少人求都求不到这样的好事，你倒好，还往外推……你呀，到底还是不懂事，这为人处世还得多学学。”
王涛皱眉辩道：“我早就说过了，这本书我根本就没指望在国内赚多少钱，主要的市场是在海外，可他们一国内出版社，硬要把所有的版权都要走，这样一来，等于就是将这本书的生死完全操纵在他们的手心了，我怎么可能答应？”
父亲又好气又好笑：“你小子英语什么时候及格过？还想在国外出版？不知天高地厚，人家外国人的钱就那么好赚？现在有人能看得上你这书就算不错了，尽想那些不切实际的，到头来只能是鸡飞蛋打两头空。”
从两人的争辩中，母亲总算是听出了事情的大概，虽然也觉得可惜，却还是选择了站在儿子一方：“行了，你就少说两句吧，这出版的事你又不懂，儿子不答应，自然有他不答应的道理……再说只要书好，出版社又不是只有那一家，多比比看看也没什么坏处嘛。”
父亲不以为然的摇头：“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咱家根本就没一个是吃笔杆子饭的，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过了这个村，谁知道还有没有下个店？这次人家多少也是看了肖老的面子，否则书就算写得再好，一个什么名气背景都没有的娃娃，谁会理你？”
听着这似是而非的分析，母亲竟然信以为真，脸上顿时露出了担心的表情。王涛不禁苦笑摇头，这也算是父母他们这一辈人最大的特点了，在他们眼里，几乎是什么事情都能跟‘关系’和‘人情’扯到一起。明明对方是因为看好这本书有利可图才找上门来，可却硬是被他们当成了对方的一种恩赐。肖老就算面子再大，能大到让出版社心甘情愿的做赔本买卖吗？可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还偏偏没办法去说服他们——人微言轻只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他们这种思维方式，在华夏这片神奇的土地上，还真不能说有错。
一个再荒谬不过的逻辑，一旦被亿万人信奉，它也会变成真理！
不难想像，如果王涛真的坚持自己的底线，国内出版的事儿八成还真是要黄，因为自认为占据着绝对优势的出版社是绝对不会在一个新人作者面前让步的，尤其是那些国营出版社，相比起出版的利润，恐怕他们的领导更看重那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在他看看来，一个新人是根本没资格跟他们谈任何条件的：要么接受，要么滚蛋，不会有第三种选择。
算了，以老爷子那榆木脑袋，现在跟他说什么都是白搭。谈判破裂，王涛自己其实也挺失望的，还得忍受父亲的不理解，心情自然更加郁闷，也就懒得再多解释什么，不耐烦的应道：“行了，爸，我都说了这出版的事情你根本就不懂，这事该怎么办，我自己有数。我都这么大个人了，就让我自己作主行不行？”
父亲闻言顿时大怒：“臭小子，你现在翅膀长硬了是不是？行啊，有本事你现在就搬出去，毛都还没长齐就想学飞，我看你真是……”
“你吼什么吼？有话好好说不行吗？再说儿子又没说错什么，书是他写的，他当然可以自己作主，你什么都不懂，瞎操个什么心？”
一见老爸发火，母亲急忙出来护崽，一番抢白顿时让老爷子哑口无言，脸色涨得通红，过了半晌，恨恨的甩下一句：“不管了，这件事我不管了，随你们怎么闹吧……”便赌气回房了。
好好的一件事，怎么会搞成这样？
望着父亲的背景，王涛心里说不出的腻味，他当然知道父亲其实是为了自己好，可惜因为见识与能力的限制，老爷子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在帮倒忙，偏偏这事还没办法跟他解释——这其中牵涉到重生的秘密，是绝对不能曝露的，事实上就算说出来，估计也没人会相信。
“你这孩子也是，怎么能那样跟你爸说话呢？他不也是为了你好吗？”
听到母亲的抱怨，王涛叹了口气说道：“我当然知道爸是为了我好，可问题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这里面的利害……没错，我现在的确是个没名气的新人，可这并不代表我就非得用整个未来去换取眼前这点蝇头小利……这就像是做生意，你手上明明是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可对方却非得用一只金蛋的钱来买下你的鸡，你说你该不该卖？”
母亲微微皱眉：“可是现在你都已经得罪了人家，这书还能出版吗？万一别的出版社不要怎么办？再回头找人家，怕是就得碰钉子了。”
王涛坦然道：“妈，你就放心吧，出版社追求的是利润，只要书好，他们没理由不要的。再说，我从一开始也就没指望过国内的出版社，过一阵，等肖教授把书译完，我就去国外的出版社投稿……就算作最坏的打算，也无非就是白忙一阵，我将来能不能出息，也不在这一两万的稿费。”
母亲似乎被说服了，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可你爸这脾气……你就不能好好跟他说吗？”
王涛汗颜：“这是我的错，等爸气消些，我会跟他道歉的。”
母亲满意的点头：“那就好，我也会劝劝他……真是的，爷俩都这么个臭脾气，心里存不住半点事。你爸有句话说得没错：这为人处世，你还真得好好学学！在外边，别人可不会像父母这么迁就你。”
“知道了，妈，我会记住的。”王涛随口应道，心里总算是长长的松了口气。
有老妈去做老爸的工作，这事应该就这样过去了……真是的，早知道会闹成这样，一开始就不应该去跟他们去谈。又不是不知道国内出版社那幅鬼德性，凭白无故的惹来这么一顿闲气，真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