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个衙役的喊叫,哗啦一下子,几十个衙役匆匆忙忙地奔跑过来,将王画围住。也顾不得一这跑将行人的行李撞得鸡飞蛋打。
人围住了,衙役也不是笨蛋,王画只是怀疑对象,得客气一点。就是郑家外姓出身的衙役也没有敢动粗,这家伙太牛了,硬是将两个大活人弄没了,还顺便割了老祖宗的头发。
软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王画这是典型的不要命分子,不敢招惹了。
捕头说道:“你是不是巩县王画?”
“是啊,请问这位差爷,带着这么多人气势汹汹地将小子围住做什么?”
想了一想,又说道:“听说这里是荥阳,我只不过与七姓十家切磋一下才艺,各位不会替郑家拿我出气吧。”
捕头让这顶大帽子压蒙了,他噎了一下口水说道:“王二郎,误会,是荥阳昨夜发生了一件大案子,某想问你昨天晚到哪里去了?”
“哦,我昨天晚上,我昨天晚上带了婢女,你说我能到哪里去?或者要不要我将昨晚与婢女发生了什么事,也告诉你?”
围观的百姓听了哄然大笑。
这个捕头心想,我还真想你告诉我,可这话听着怎么都觉得暧昧。
只好又换了一个话题:“昨天晚上你有没有打伤过三个人?”
“是谁说的,有没有别的证人?”
有别的证人早就扑上来抓你了。还与你这么客气地询问。他又说道:“但这几个人到县衙里告是你打伤他们的。”
“哦,如果这样的话,在荥阳想告我的可有几万人哦。”
捕头一听这不办法,磨嘴皮子自己不是他对手,反而越说越说不清楚。他说道:“这样吧,不管怎么说,你去一趟县衙吧。二郎也是国子监的全才,应当知道大唐律,走一下过场,行吧?”
“好,我就跟你走一下过场。”
来到了荥阳县衙,现在的规矩,比较松,见了荥阳县令,王画也只是拱了一下手,说道:“明公,请问有几个人状告小子,是因为什么事状告我?”
荥阳县令皱了一下眉头,拿王画没有办法,如果不是现在皇上罩着王画,他最少有一百种方法让王画开口说出实情。他说道:“二郎,清誉名闻天下,可有胆量用实话回答某?”
“明公,请问清誉是什么东西?好象论清誉某些人比我更胜吧?”王画说完回过头来看着坐在一旁的郑家诸人。王画又说道:“或者我替当年的苦主状告当年张质家中杀婢之案,还有真正的凶手没有找出,明公或者可不可以用清誉让他们说出实话?”
“你!”荥阳县令气得站起来。可想到也许要不了几个月这小子有可能官做得比自己还要大,说不定正好骑在自己头上,那就完蛋了,将怒气忍着,说道:“二郎,有什么话好说,千万不要冲动,动动嘴巴没有事,大家有时难免义气相争,但有些事情做了后,后果可要想清楚了。”
郑家老爷子那头发事小,还有两个大活人不知生死,这件事才是事大。
王画转过头来,再次看着郑家诸人,连郑四郎也在内,可郑十三郎没有看到,他拨了一下头发,说道:“明公这话说得很好!我早对某个人说过,能惹莽夫,不能若匹夫。”
说着从自己头上拨下一根头发,轻轻地吹了一下。
如果不是在公堂,郑家这几个人早扑了过来。
“几位高贵的长辈,不要生气。你们看,小子多好,姐姐被人诱嫁,到现在还是一个云英之身,动不动就打,动不动就骂,连瓷窑都让人在慢慢侵占。可我还是在笑,对了,笑一笑,十年少,各位都上了年龄了,应当要时常笑,不能生气。”
“你!”一个三十略出点头的中年人站了起来,也不知是郑家多少郎。
但身旁的一个岁数最大的中年人将他拉下来,他说道:“你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谈。”
王画伸了一个懒腰,说道:“是啊,我是想慢慢谈啊,派人接自己姐姐回娘家一趟可以吧,病了。病了也行,我来看望一下,行吧。为什么不让我进郑家!我姐姐真的病了吗!还有,我姐姐是嫁到你郑家的,还是让你郑家关押的!”
王画突然变脸,厉声道:“我早说过,不要伤害我的家人,合作也让你们合作了,虽然你们郑家对我家打压,还是分出瓷器给你们郑出售,还是很大一笔份额。今天不管你们怎么说,怎么告我,得要证据,没有证据,我不妨来个匹夫之怒!”
王画回过头来,阴着脸看着荥阳县令:“明公,我知道你在荥阳做县令很为难,必须要仰仗人家的鼻息。但我相信你不会没有证据就将我收押拷讯吧?”
弄僵了。但荥阳县令听出来了,人肯定是在他手上,这是为他姐姐讨还一个公道的。
郑家这事做得是有点不地道。侵吞了瓷窑,手段用得高明,也无话可说,可你也不能连人家接自家闺女回娘家都不同意。他走下公堂,将王画拽到后屋,说道:“二郎,冷静,冷静,事情不要让他扩大化。毕竟你前途花团簇簇,这样就丢了不值得。”
不但不值得,事情闹大了他也倒大霉。这离洛阳也不远,如果传到皇上耳朵里,一听,你为什么不阻止。不管他挑战天下文人,能不能成功,这样的壮举,可以说是将大周盛世达到了一个高度,这是武则天治下发生的大事。还有也证明了他的才学。事情闹大了,王画杀得血流成河,砍头了,自己弄不好也要砍头。
不能想这后果,一想冷汗直冒。
一边说着话一边作着揖,这个窝囊劲,别提。
又说道:“某来调解,人没有事吧?”
问过了用手捂着嘴巴,不管有没有事,人家也不会承认的。
走出去,再次与郑家诸人商议。一会儿他将那个年龄最大的人带了进来,也将其他的人打发下去,他自己也走了,让这两个人谈。
什么叫法律!法律那是对付老百姓的,不是用来对付某些人的。
这个中年人说道:“我是郑家大郎。王家二郎,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能答应的我就答应。”
“没有其他的要求,我只想你们郑家将我姐姐休掉,那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并且为了回报,我还可以答应送你一成的瓷窑股份。”
王画卖给宝林斋的价格,那是人情价,还有一个原因,他不想坑宝林斋,后面的瓷器出来,这十一座瓷窑股份价格会应声而落。但公开并且连技术出售,这个价格将是一个天价。按照市价,就是一成股份,有可能都达到两万缗。不要说大凤,就是当初走红的小红红,也能买下几十个。
还递了话,什么都没发生。
因此很公道的交易。
但郑大郎说道:“不行,那是我们郑家的人,也没有犯下七出。为什么在休掉她?”
在唐律户婚里规定,诸妻无七出乃义绝之状,出之徒一年半刑。虽犯七出,有三不去而出之者,仗百,追还。七出就是不顺父母,无子,淫,姤(善妒),有恶疾,口多言(长舌),窃盗。义绝是指夫妻间或夫妻双方亲属间或夫妻一方对他方亲属若有殴、骂、杀、伤、奸等行为,就视为夫妻恩断义绝,不论双方是否同意,均由官府审断,强制离异。这是唐朝新出来的律法规定。三不去指有所娶无所归(妻子的家族散亡,假如妻子被休则无家可归)、与更三年丧(妻子曾替丈夫的父母服丧三年)、前贫贱后富贵(丈夫娶妻的时候贫贱,后来发达富贵了)。
依大凤的老实,是不可能犯下七出也义绝之事的。
主要还是脸面问题,就这样被王画将人带回去了,郑家以后还好做人,什么人都能找上门了。别提钱,郑家很想钱,但有的东西与王画一样,比钱更重要。
王画冷笑一起,与我谈婚律,好啊,奉陪,他说道:“ 郑大郎,婚律里还有这样的说法,若夫妻不相安谐而和离者,不坐。你千万不要说我姐姐到现在还是云英之身,他们夫妻还十分相安。或者你那个侄子那方面不行哦。”
都在小妾床上抓住了,就是抹下这个脸面也不能撒这个谎。
王画说着,站了起来,又说道:“我还忘记告诉你一件事,我的一家人已经离开青山沟了好几天了,也许他们都在数百里数千里之外。大姐我忘记将她带走,呆在贵府早死晚死是一样的。我不知道我还顾忌什么?”
大凤不能带。不是人的问题,是婚契的问题,有婚契在,郑家可以随时要人。这也是王画反复与公孙大娘解释的原因。而且经王画软硬兼逼,郑家不得不最后低下头来。
说着他走了出来,对荥阳县令说道:“明公,我还在那家客栈,某些人没有想明白。有事找我。”
也没有证据,只好看着他走出衙门。但使了一个眼色,哗啦一下出去几个衙役,得将王画盯紧了。
不但是衙役,郑家一行人也回去商议了,派了更多的人,几乎将这个客栈包围起来。如果让王画犯起邪,真跑到郑府,这回不是割头发,而是割人头,还有证据不足,他将牙关咬紧了,如果武则天再出面,还不得不将他释放。
也不知道他们回去怎么说的,或者派人到青山沟打听了王家的人真不在了,到了下午,一个老者,带着一大群人来到了客栈。
老者坐了下来,说道:“小家伙,不管怎么说,你不能将老朽的头发割掉吧。”
王画看着他脑袋后面,本来割得不整齐,老人家现在请人修整过了,还蛮清爽的。他差点儿想笑,但嘴关得咬紧,不能承认,一承认马上就揪到衙门里了。
老者又说道:“老朽不管事了,下几辈子人做了什么,我也不太清楚。瓷窑的事,对也罢,错也罢。听说你要到朝中科举,以你才气,高榜上有名不是太困难的,那么就进入朝中估官了。老朽不知道你有没有心理准备,象瓷窑这件事,真不算什么。如果你连这个也义愤填膺,老朽劝你还是不要进入朝堂。”
看似在教训王画,王画却拱起手,肃然道:“多谢赐教。”
尊重老者与尊重郑家是两回事,回头了,郑家还是要对付自己。
“孺子可教。你这次所用的手段也很好。但老朽向你说一下,大凤的事,与瓷窑也没有关系,是老朽的四孙子确实看中了她,孽缘哪。算了,既然你要带走你姐姐,带走吧。”
老者说完,站起来就走了。
王画却看着他的背影,发起呆来。直到郑家将大凤送回来。王画也签下转让一成股份的协议,放在郑家的人手中。这是塞住郑家的嘴,比瓷是比瓷,包括这次比文,可这次为了救大凤,他用了一些激烈的手段,此例王画也不想开。
至于能不能塞住,且放一边。
不过郑四郎又问道:“我那个不孝儿子呢?”
王画附在他耳边说道:“不会少一根汗毛。放心,我的信誉比贵府好。”
说完了拉起大凤的手,拿起了那张解除婚契的契书,说道:“大姐,我们回去吧。”
大凤嗯了一声,回过头看了一下,郑家那连片的宅第,笼罩在一层鹅黄碧叶的淡烟中,伏在王画肩膀上大声哭了起来。
“回吧,”王画又说道。
希望这一次的深刻教训,能使家人番然悔悟吧。不然以后面对各种更富贵的势力,又要让他们迷花了眼睛。那时候关系到朝争,就如老者所说,那更危险。特别是父亲,真有可能做出某些严重拖他后腿的事出来。
大凤又说道:“大姐这回真做错了。”
虽然不知道郑家为什么这么好说话,但想到昨天晚上弟弟潜入郑家的事,这是在危着很大风险的。
“大姐,那个都有做错事的时候,就当作做了一场恶梦,醒来就没有事了。”王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
太阳也就要落山了,王画没有呆在荥阳。他拉着大凤的手,出了城,两个人默默向着太阳西下的地方走去。傍晚的光线,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但两个人心中都充满了一种亲情的温馨。
PS:这几章故事是产生矛盾,顺便为第四卷血字营挖一个坑,大家看得不爽,原谅则个。顺便为了回报大家,明天高潮时五更一次。再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