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老武也不是因为这件事生气。
她还不算一昏君,王画昨天提议很好,如果实施下去,利国利民。但风波也多,到了晚年后,如王画所想,某些时候她确实做事没有十几年那种雷行风厉的大气与手段。
因此将几个宰相喊来,商议了半天,主要用什么样的方法,进行一些有益的改革,造成的争议最少。但就是这样,朝堂上还在吵,她听出来了,都是为利益在争在吵。
这还是我的大臣吗?老武脸都气白了。
散了朝后,她心中还积攒着怒火,先是王画,然后是这些宫女。
这是城门失火之罪。如果王画真要在宫中开个狂欢大会,她说不定一笑了之,还会说他旷达,不算过份的行为。只要别勾搭王妃什么的就行了。
宫女吓得退下,换衣服去了。但也因此,几天后,情形依旧。连上官小婉也有一次与王画开玩笑,吃着王画的小豆腐。
但到了六月末,好消息渐渐传来。首先是小哥到来。
这是王画最期待的人,立即让他进帐与自己交谈。然后结果让王画颇为失望。谈了,试了,勇力是有的,可对兵法还是很陌生。这纯是一个浪荡公子哥儿,根本不是王画印象里那个举世名将的风采。看了看他的座骑,也是一匹藏青大马,那匹史书中的白骆驼也没有看到。
白骆驼事小,主要他没有从小哥身上看到一点将才的影子。或者他也与苏洵一样,中年后才发奋图强的?王画疑惑不解。无奈之下,只好让他做了一名校尉。
人到齐了,计划开始实施了。毕竟北方到了十月后,十分严寒,对唐朝将士更加不利。再加上万里之遥,有许多时候他们还不能公开身份奔跑。因此得在路上耽搁两个月以上的时间,这样留下实施计划的时间段不超过一个月。比他自己又要制作氍毹,又要准备制作瓷器还要紧。
六月末,王画亲自将血营带出去拉练。没有人奇怪,血营经常出去拉练,并且借助拉练进一步淘汰士兵。不然不是四千人,而成了一万多人的大军。这也失去了血营当初的特点,灵活性,还有血营有许多破例的地方,朝廷也不容允他们编制过大。
但出了城后,王萧二人各带着一支军队离开了长安,各自三千人,带少了不管用,带多了令人瞩目。并且这六千人中一半以上是胡人战士组成的。血营的胡人战士也几乎全部被带走。
王画再次带着残剩下来的血营将士回长安,继续招兵拉练,除了武则天与少数重臣外,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血营这次的行动。而且知道的几个人都十分地担心,怕他们暴露目标。
到现在王画还没有将望远镜的事公开。这玩意儿一公开,准得流失,如果灵活机动的突厥人手中有了这个利器,唐朝军队会将更被动。因此王画心中想法是宁肯这种东西不要面世,也不将它打算公开出来。
这一次回来后,王画又制作了一些。其实打磨镜片并不困难,同时王画还进行了一些改革。原来历史上最早出来的望远镜是单筒望远镜,木柄。王画手里没有橡胶、塑料,于是用木胶、鹿胶还有一些油墨,再加上一些铁丝铺筋等材料做成镜柄。这样更柔软,同时还可以做一些微小的焦距调整,比木柄更容易携带。
不过这个柄王画摸上去,感觉怪怪的,因为有铁丝,有些扎手,还有一种粘乎乎的触觉。
王画一路军队分发了十柄。这种东西就是在血营内部,还是有许多战士并不知道有这种东西存在。所有掌管望远镜的斥候,都是血营的心腹,家世还要可靠。知道内情的人称他们为掌眼人,或者眼睛。
但王画知道,这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这件事早迟还会让更多的人知道的。保密一天是一天吧。
再就是棉花。
平常人家倒也罢了,因为是李显授意的,这引起许多人关注。一开始田间稀稀疏疏的,笑的人有,说李显不懂农事。敬的人也有,说李显关心民情。但到了五月份后,渐渐不对了,棉花长大了,枝繁叶茂。一朵朵或黄或白或红的花朵开得象天上的繁星一样。因为得到了很大的空间,还有肥料,母株更是茁壮成长,都象一棵棵小树一样,立在农田间。
连武则天听到消息后,带着大臣,还从坊间请来了几个高昌商人,一边看,一边询问,这种草棉子与高昌的草棉子有什么区别?
几个高昌商人弯下腰去查看。不但有区别,区别可大了,他们哪里的草棉上能挂几个桃子?现在这里的草棉子才挂了第一批棉桃,就有十几个,将棉枝都缀弯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皇家出产的东西就是与众不同?一个个茫然地抬起头说:“陛下,不是好,是太好了。”
但在想另一件事,西域的草棉子量并不大,但每年织成的棉布,能为许多百姓家中增加一些收入。唐朝中原如果能出产这种棉花,对高昌人来说,可不是一件好消息。
武则天可不会管高昌百姓生活得好不好,她听了后十分高兴,吩咐李显务必请手下农夫慎重看管好这些棉花。等到收获后,看一下亩产,以及到底有多少效益。
其实算法都不对,李显的庄子是良田,还有他是肥料只管堆,差一点将棉花堆得长疯了。如果不是打枝打得及时,有可能会出大问题。还有就是有棉产品出来,也是按长安的物价计算的。这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但造成一个后果,棉花普及起来比王画想的还要快。
到了六月末,一些早熟的棉花终于耐不住,欣欣然地将果壳撑开,露出雪白的棉絮。这一下子更轰动整个长安了。武则天再次带着大臣,来到田间察看,然后看着农庄里的仆役们,将棉花采摘下来,还有一些晒好的。于是兴致勃勃地看他们脱籽,然后纺纱织布。一条棉布出来后,命大臣们赋诗。
让李显出尽了风头。
然而果如王画所想,得到一些大约的产量与种植要求后,许多家族开始新的一轮抢地风波,特别是西域的地方,哪里到处都是荒地,现在却成了宝贝。还有这个采摘十分麻烦,又有农夫,从哪里来。
风云,终于从长安开始,扩散到各地。至于李显这块田里的种子,更成了抢手货。弄不清楚啊,不敢用西域或者岭南的种子。李显虽然是中庸,可身后还有一个强势人物。这个势能不借么?
只有到这时候,李显才明白王画说了一句,我帮你,可就帮了这个棉花。那个什么航海,到现在还没有音讯。可现在才看到,就是这棉花,对他产生多大的帮助!
很感谢,可不好当面酬谢,于是在听说自己女儿经常与王画“鬼混”在一起,让李裹儿带了许多珍贵的首饰,赏给王家。结果王画只留了一部分,送了三凤与大凤,还有母亲,其余的转赠给了李裹儿。
那天李裹儿十分开心,让王画想怎么骑就怎么骑了几回。
但王画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两样工艺品上。他是要势在必得,不但事关国体,还有四凤的消息。如果默啜真能提供一些消息,他多少从这消息里判断四凤可能的下落,以及这个想要对付他的仇家是何人。
王画势在必得,可这回默啜同样也势在必得。
一些消息传了过来。首先就是太原的,快马下旨,各大家族十分配合,将家族作坊里最好制作氍毹的技师全部送往长安,但因为路途的原因,这些人还在半路上。
可另一个不好的消息传过来。在这些家族的配合下,终于发现了几条突厥人刚刚生产的氍毹,已经流传到了太原,只是数量很少。也让快马带到长安。武则天与群臣好奇地观看。
突厥人生产种多毛制品种,包括氍毹,还有毡棚,许多帐蓬就是用毛制品做的,不然那一天王画用了夜攻加火烧,也没有那么大效果了。但能出现在太原,说明工艺十分精良,不然也没有商人打那么远往太原带,犯傻不成?
果然这几条氍毹制工十分精良华美,上面还穿着一些金银细线,图案更是绚丽多彩。
这是外行人在看,王画却一眼就看到了问题所在。这几条氍毹,是在仿突厥风格,可本身带着浓浓的汉族与大食风格在里面。汉族风格好理解。
消息已经带回来了。
其实唐朝这种包融的社会性质,对商业发展十分有利的。但有一条陋习,看不起商人,也轻视了商人的地位存在。这是从汉朝开始的,汉朝用人制是举贤制,以孝廉为准则,从下往上推拨人才。一听某地有一个六十多岁老者,还每天晚上跪在地上,服侍八十岁的老母洗脚,好,你品德够了,去做县令吧。
这种制度本身用意是好的,但何谓孝,何为廉?就象同一件事,司马光与司马迁书写,性质截然不同。最后只好凭借威望,什么样的人最有威望,官宦弟子,于是四世三公,层出不穷。最后士族无敌。
商人也有威望啊,可商人最终目标是赚钱,就算孝符合了,廉不符合。做人嘛,得象王戎那样,晚上搂着钱睡觉,白天绝对不能谈钱,得称阿堵物,因为钱污了口。
商人地位一落千丈。因此唐朝那么好条件,商业还不是宋朝的对手。宋朝那也是被逼的。结果这一逼,逼成了历史上最富的王朝,就因为对商业的慎重。
太原作为唐初最大的三大都市之一,商业气氛同样浓厚。但太原不象长安,那是隋炀帝建的,往死里建,越大越好。因此面积要小许多,连郊区也住了许多百姓,这样的情况洛阳也有。
有的作坊主为了压缩成本,有的还为了逃避税务,将作坊迁于郊外,形成一个个地下作坊。还有的百姓一户或者几户联手,制作一些东西,放在坊市上出售,或者直接卖给商人。
因此这一次默啜入侵,许多百姓因为没有来得及逃到城去,被突厥人俘去。这里面就有一些氍毹技师。具体名单都上报了朝廷。
大食工匠也好理解。现在默嗓经营之下,******的势力很大,加上西突厥的不争气,默啜的势力,西面已经跨过青山与玄池(斋桑泊),面积都有后来蒙古的两倍半大。离大食与吐火罗等国并不远。突厥人用重金请几个或者几十个高明的工匠前来,不是很困难。如果默啜在三月与自己约定后就准备此事,那么现在也早到了突厥。
这本来对突厥有利,不但是比拼,原来突厥人制作氍毹那是留给自己用的,现在可以出销,至少比卖羊毛划算得多,也可以从唐朝换回更多的物资。
王画将这几条氍毹拿在手里细细观看,发觉突厥人还没有将这几种风格完全融合好。但几个月后,相信这个困难能解决的。可是王画微微一笑,他没有表态,无论默啜再怎么努力,结果还是注定的。
可王画加速了时间。也不因为宫女是一个个少女,该呵斥时还得要呵斥,同时进一步催促将作监的工匠,完善新式织与缂机。这玩意就等着下锅。
然而快七月来临,宋问也到了长安,他是有事禀报的。但也带来了一条消息,证明了默啜就是对瓷器同样也势在必得。
看到了宋问,王画很高兴地款待。自己在南方的瓷窑红红火火的,萧亚轩与宋问都是出了大力的。
宋问坐下来,他说道:“二郎,我有一件事要询问一下,我们是不是要扩大生产了?”
“为什么?”
“你看看这账目。”说着宋问将几本账册递到王画手上。王画草草地看了一下,效益最好的时候是在去年,但到了今年后逐渐下降。主要王家用费大,王迤置了许多实业,平时还喜欢赌个钱。反正家里面钱就是发大水淌来一样,无所谓了。
王画也无所谓,现在这个便宜父亲什么事也没有得做,不让他赌钱干嘛去?或者让他再次插手瓷窑事务,王画没有这胆量,也怕朝中有人指手划脚,毕竟现在工匠身份低。于是在这一年来光是斗鸡,王迤就输了两万多贯。被王画母亲说了几句。每次都发誓不赌,可有人拉,一拉就走了。好在他还知道一个分寸,玩得太大从来不来。
但每次都是输,输得多了,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可王画没有过问,李红更不好说,就这样过下去。
主要用费还是王画自己身上,贴在血营的钱太多了。还有时不时救济一下灾民,这都是李红的用费。可现在马上就得准备许多钱建造海船,这笔费用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为了精益求精,现在的造船技术最好的不是唐朝,而是大食,于是宋问亲自到广州,买大食人的造船图纸回来参考,这个费用又花了一万贯。钱少了人家不动心。
王画摇了摇头说道:“你说的这条方法不行,什么叫珍贵,因为少而有华美,才为珍,因此它的价格才能抬起来。如果多了,不要说是瓷器,就是人参,也贵不起来。你说的问题,我早知道了。不但我们的瓷窑,宝林斋买下我们原来青山沟的瓷窑,问题更严重。但这个困难马上过几天我就要亲自去江南。一是为了这次朝廷与突厥人的比拼,烧三件瓷器。顺便带着你们烧出来几个新品种,维持几年再说吧。”
听到王画提到突厥人,宋问说道:“我还有一件事忘记了禀报。”
“说吧。”
“在四月末,我们买下的土山上也发现了几个突厥人在偷我们的瓷石与瓷土。”
他说的土山,就是王画圈下来的几个含有高岭土与瓷石的野山。因为垂诞王家瓷窑的利润,还有想得到王画瓷窑的配方,经常有瓷窑主偷土石回去烧制。还真有人研发出现一些配方,也在景德镇其他地方找到含有高岭土与瓷石的野山。导致景德镇现在的瓷器业迅速膨胀。
这件事本身不稀怪,只是奇怪的是突厥人。难道默啜再想弄一个汉突大食三家联手?
但这个难度比制作氍毹难度更高,必须要有国内一家工艺高超的瓷窑与他配合,再加上大食的釉料,才有赢的希望。可谁家瓷窑甘冒天下之大不韪,与突厥人联手?
就是七姓也没有这个胆子!
宋问又说道:“还有,我怀疑有人出卖了技术。因此,我想我们可不可能多卖一些部曲回来?”
部曲就是奴隶,他们没有人身自由。现在王画窑上请的工人都是良户,最少也是客户,因此没有多大拘束力。就是发现了他们出卖技术,也不能将他们怎么的,顶多克扣一些工薪罢了。但部曲不一样了,如果发现了,可以任意地抽打。
宋问这句话说得也有道理。
但王画再次摇头,他说道:“为什么我们瓷窑能够坚持到现在,这中间利润越来越大,可却没有被人吃下去?”
“这是皇上在撑着二郎。”
“那就对了,可皇上为什么撑我?”
“二郎有才学。”
“这只是其一,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品德。虽然我斗来斗去的,但对老百姓,我一直抱着同情的心情,因此才被皇上敬重。这是本,如果为了一点小利失去了本,让皇上听到后感到反感了。什么技术,什么防范,都没有用。还有一件事,马上我们的财源也要侧重另一个方面。但与宝林斋合作,同样是与虎谋皮,同时一部分钱要转入地下,所以我有一些事情要嘱咐你。”现在王画还没有进入朝堂,一旦进入朝堂,他就要大展拳脚,而不象这样温温吞吞。那时候需要的是强大的力量,这时钱就会派上更多的用场。但这个钱同样也在隐瞒了韦家,难度可不小。之所以与韦家合作,只是借他们的势。
刚说着,门房进来禀报,说安乐公主求见。
王画奇怪,这几天见面都在自己那间别院里见面的,而且昨天刚刚幽会过。这么晚怎么亲自跑到自己家中?王画迎了出来。俩人一道进屋,王画低声问道:“有什么事吗?”
李裹儿娇羞万分,又骄傲万分地说道:“二郎,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PS:今天上午一更刚改好,突然停电,什么也没有了,所以两更都推迟。到现在还在无语中。顺便李裹儿发言,为我们家小二投上一张月票吧,不然我对小二不忠心了。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