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酒喝完,江迪辉已经晕晕乎乎了,他也不记得喝了多少,反正开始还是跟柳鄯细酌慢饮的,后来就开始灌了。期间柳扶疏阻止了一次,奈何老爷子和江迪辉喝的高兴,根本就不管用。再者说话最有分量的白易也没发话,两个人也就放开了。
柳鄯一张脸已经喝的通红,但就是不倒不歪,江迪辉大赞老爷子酒量不简单,老爷子高兴,也就开始吹嘘起年轻时的酒量来。
其实柳鄯虽不说千杯不醉,但喝酒确实是个生猛的角色。有着军人的豪爽,喝酒从不耍诈。以前喝酒白易也从来不管,由得他喝,只是后来因为喝酒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胃出血,那次柳鄯住了一星期的院,之后身体就差了许多,老婆子这才作为监督,注意着柳鄯的饮食规律。
这一管就是十年,十年来柳鄯大体上把酒戒了个差不多,但瘾还是有的,抵不住好酒的诱惑,哪天高兴了或者逢年过节的,那必须得二两酒下肚高兴高兴,今天也就是江迪辉在这里,破了他十年不顿酒破半斤的例子,要不然别说是柳扶疏了,白易第一个站出来说话。
酒足饭饱,白易忙着收拾桌子,江迪辉则掏出一包烟,一老一少两个人深沉起来,烟雾缭绕。
烟是好烟,江迪辉来之前特地弄得,限量版的苏烟,一般情况下没门路根本就买不着。两个人吸烟打屁,从烟倒酒,再到军队,国际形势,最后聊到了江迪辉这三年,以及黑道上出的那几档子事情。
“小江啊,既然你走上了这条路,脱身肯定不容易了,我老头子不是顽固的人,所以也就不逼你。”老爷子眯着眼睛,看了眼旁边貌似看电视实则在听着他们谈话的柳扶疏,又说道:“黑道这东西,只要你能把握好度,别让别人捏了把柄,那也不是什么大事。”
江迪辉唯唯诺诺,柳鄯在军界和政zhi界都不算出类拔萃,但重点是他在这两方面都有经验,说话也有一定的分量,这个时候江迪辉再托大也得乖乖的听着。
柳老爷子吸一口烟,又道:“至于你为什么要来京城,我老头子不过问,那是你们年轻人的事,但我在这里给你提个醒,不管什么事情,往大处闹的时候,都别把自己的路堵死了,起码给身后那帮人留条后路。”
江迪辉面色严肃的点头,恭敬道:“老头子,我懂!”
“懂不懂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柳鄯深深的看了江迪辉一眼,语重心长:“年轻人做事,容易冲动,不过最近几十年,不乏有年纪轻轻就很稳重的人,小江,你在这里面算一个,这也是我今天没发飙的原因。”
柳扶疏耳朵竖了自来,江迪辉诚惶诚恐。
柳鄯顿了顿,露出一个远算不上正派的笑容:“别以为你跟扶疏的事情能瞒得了我,再怎么说扶疏她也是我女儿,她心里想什么我能不知道么?今天咱爷俩在这把话说开了,我不反对,不提倡,由得你们闹。但是,你要是有一丁点对不起我女儿,我肯定饶不了你!”
说道最后,老爷子声声剧厉,把江迪辉和柳扶疏吓得够呛。
“老爷子您放心,我不是白眼狼。”江迪辉安静了一会,沉声说道。
柳鄯点点头,眯缝着双眼:“这个你不用说,也别急着保证,我没那么好糊弄,是不是白眼狼以后就知道。今天只是给你提个醒而已。”
“还有。”老爷子看了眼厨房的方向,压低身子:“你别以为这家里是老婆子说了算,我跟你说,不是!小事情我不计较,但在大事方面,都是我老头子拿主意!所以,别想着曲线救国,你要想娶扶疏,就得先过我这一关!”
这个时候恰好白易从厨房走出来,看了眼柳鄯,直看得着老头子心里直哆嗦,不管白易并未说话,只是翻了翻白眼,便继续忙碌。
江迪辉的眼睛一直徘徊在两人之间,了解个大概,做到心里有数,不动声色的点头,做出一副很听得进去的样子,那表情,要多严肃有多严肃。
老爷子继续吸烟,说不出对江迪辉的表情是否满意。
见老爷子不说话,江迪辉身子往前探了探,小心翼翼的问道:“老爷子,我不想走政zhi这条路。”
柳鄯神色一顿,深深的看了江迪辉一眼,点头道:“我明白。所以我不强求,这趟浑水,你不趟也好,但起码得做到在这一块里八面玲珑,别轻易得罪谁,也别怕了谁,总之,不卑不亢,礼尚往来。”
江迪辉点头,他自恃不卑不亢这点还是做得相当好的。
“不走这条路也好啊。”柳鄯突然感叹道:“在官场,最费脑筋,想来你虽然有足够大的靠山,但要说起根深蒂固,还是差得远了。再者你的能量都在军部,军政两样沾好一样就行了,别想着脚踏两只船,不现实。”
“嗯。”江迪辉应得很干脆,复又问道:“听说老爷子你以前也是军队出身的?”
柳鄯撇了江迪辉一眼,鼻子似是非是的哼了一声:“是又怎么样?当年我就是因为不想走军队路子了,才转到政治来,不少老头子都拍腿叹息,说可怜了这株好苗子,我当时也想过脚踏两只船,可惜后来想了想又放弃了,达不到那个成就。”
江迪辉表面上平静,实则很震惊了:“老爷子以前也想过脚踏两只船?”
“废话!”柳鄯吹胡子瞪眼道:“谁没有年轻过?我那时候可是年轻气盛的很,谁都看不过去!”
江迪辉嘿嘿干笑一声,偷偷竖起一个大拇指。
柳鄯哈哈一笑道:“那都是当年的事了,好汉不提当年勇,我当时可比你气盛的很。不过也因此跌了不少跟头,跌跌撞撞,才到达现在这种情况。后来有了扶疏,就有牵挂了,很多事情也就不敢冒险,怕那口子把我生吞活剥了,哈哈。”
从厨房走出来的白易狠狠的白了他一眼:“我就这么狠毒啊?”
“嘿嘿,哪有,老婆你最温柔了。”柳鄯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贫嘴!”白易笑骂一声,显然并未生气。
江迪辉和一旁的柳扶疏暗笑不已,看来这两口子的感情相当不错啊。
柳鄯打了个哈哈,又继续道:“本来是想让扶疏走我的路线,但是这闺女心不热,这才送到了李老那里锻炼,算是补了我当年一个遗憾了吧,扶疏这孩子啊,好胜,事事不落人后,在国安部可是响当当的啊。”
说起柳扶疏,柳鄯两眼放光,显然对自己的女儿相当自豪。
看电视的柳扶疏脸蛋难得露出一抹红晕,娇嗔道:“爸,哪有这样夸自己女儿的。”
柳鄯眼睛一瞪:“我就是夸了,怎么滴吧!我柳鄯就是对我的女儿满意,谁要是看中我家扶疏,起码得先过了我这关!”
“爸!”柳扶疏脸皮再厚也经不起柳鄯这么夸,一双眼睛妩媚勾魂,看得江迪辉眼睛都直了。
江迪辉眼神玩味,看着柳扶疏意味深长。
后者很敏锐的发觉了江迪辉的眼神,媚眼一瞟而过,几乎让江迪辉魂不守舍了。
“你!”
正在这时,柳鄯突然提高声音,指着江迪辉,吓了这头牲口一跳:“你走军队路线是对的!”
江迪辉本以为柳鄯要教训他了,哪料憋了半天,憋出来这么一句话,心提上去又掉了下来,感觉像是做山车一样。
“老爷子,为什么这么说?”江迪辉明知故问道。
柳鄯斜眼看向江迪辉,撇撇嘴,突然转变话题道:“卢家的丫头和郑家的丫头,肯定都跟你有联系吧?”
江迪辉心一跳,放在口袋里的左手摸了摸两个盒子,冷汗直流。
“哼,你小子艳福不浅啊,京城郑老,南京卢老,都站在你背后,现在又成了李老的当红头牌,只要不是遇到巨头,在京城横着走都不为过了!”柳鄯一句话又加剧了江迪辉的心跳,这老头子到底啥意思?
当红头牌?江迪辉怎么感觉自己是某娱乐场所的震场之宝一样?
“老爷子,你这是哪里话啊,不管能不能横着走,咱都得低调是不是?”江迪辉小心翼翼道。
“哼,你知道就好!”柳鄯冷哼一声:“想在京城高调,十条命都不够你死的!”
江迪辉苦笑着点头:“京城确实不比地方,做什么事都得深思熟虑步步为营。”
柳鄯没同意也没反对,反而说道:“你还年轻,犯错可以,只要不是捅破天的大错,都有挽回的余地,年轻的时候多栽点跟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不栽跟头才是坏事了。”
“老爷子,这我懂。”江迪辉认认真真的听着,极其谦虚。
虽然他现在在很多事情上,成熟许多,比起同龄人不止高了几个档次,但在老人面前保持一份谦恭总算不错的,人啊,心存一点谦恭,不是坏事。
老爷子对江迪辉的态度表情很满意,良久之后,他站起身来,看了眼墙上的电子表,感叹道:“不行了,老了。不得不承认啊,精力比起你们年轻人差了许多,这十几年养成的早睡早起习惯不能改,我得先休息去了。”
说罢不等江迪辉说话,柳鄯已经站起身,走回卧室,那个背影格外的沧桑与深沉。
江迪辉今晚没打算在这里住下,香格里拉还留着一个白惜香,不能不回去。等到老爷子离开,他也就识趣的转身告别,白易没让,只说让柳扶疏送送他。
两个人从楼上坐电梯下来,彼此都没说话,电梯门打开,两个人仍旧慢慢的走在路上,一拳之隔,江迪辉动了动嘴唇,话道嘴边变成了很无味的一句:“不早了,你也先回去吧,过几天我来看你。”
两个人几乎同时停住脚步,柳扶疏抬起头来,灯光下那张不化妆就很妖艳的脸庞看着江迪辉,没说话。
江迪辉突然上前一步,一把环住她的细腰,柳扶疏很配合的顺势环住他的脖子,两个人在路灯下疯狂的接吻,汲取。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两个人都有些微微喘息了,江迪辉才放开柳扶疏,捏了捏柳扶疏白嫩的脸颊,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道:“女人,等我。”
柳扶疏媚眼迷离,点头,目送这个男人坐上出租车。
出租车的背影消失在柳扶疏的视线里,这个打从江迪辉认识起就从未露出忧伤表情的女人此刻忧伤了,满脸的忧伤。
她知道,她彻底的沦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