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涓和三姑娘听得失了神。
商玉山继续道:“岱青他娘说,这小娃儿在人贩子手里一直哭,喊着要娘亲。岱青他娘买了他回来,就问他叫什么名字,家在哪儿,想送他回去。小娃儿怕是一路上吓坏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只喊着什么平爷爷,还有蟋蟀。岱青他娘见他长得可爱,也着实喜欢,就给他取了名字叫景深,当做自家的儿子养。难道他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去寻自己的娘亲了吗?这么多年了,岱青的娘来不及等他长大告诉他身世就去了。我这一辈子啊,虽然只有岱青一个亲生儿子,可是早就把景深也当做亲生一样的看。”说着,泪又流了下来。
明涓一振,头脑中霎时闪过一些东西,急忙翻着那套锦貂的小袄,果然在领口上发现绣着一个“徐”字。
三姑娘也看见了,忙问明涓:“你怎么知道这儿绣着字的?”
明涓眼泪流下来:“三姑姑,景深。。。。。。景深是我姑姑魏梦卿的儿子,是我表哥啊。他姓徐,叫徐嵇。你还记得平爷爷跟我说的,他带着我和表哥去市集上蟋蟀,结果一晃眼,我表哥就不见了!”
三姑娘惊得站起来:“天啊!竟有这样巧的事儿!”
商玉山看出蹊跷,询问之下,明涓便把魏府当年满门抄斩,及刘平救她之事全盘托出。
“原来如此!玲珑啊,我早看你不是一般人,原来竟是将门之后!只可惜流落到戏班来,可是委屈你了。”商玉山叹着气。
明涓摇头:“商班主,若不是如此,我也不会认识三姑姑,认识岱青,这只能叫造化弄人吧!”
几人一阵唏嘘,明涓便把已经遣散集秀班的事儿跟商玉山说了。商玉山听罢长叹一声,忍不住老泪纵横,却也是无可奈何,他如今的身体只怕再也操持不起一个戏班了。明涓建议商玉山回锦州养老。三姑娘有些不放心,明涓也早看出三姑娘对商玉山其实很有些特别,便让三姑娘陪着商玉山一起回去,也好有个照应。
三姑娘却又舍不下她:“我们都走了,你还留这儿干嘛来?一起回去吧。咱们还有些余钱,做点小生意,也可以过日子的!”
明涓摇了摇头:“我还有事情没办完。我办完就会来找你们的。三姑娘,商班主就托付给你了,好好照顾他。”
三姑娘见她主意已定,劝说良久也无法,只能同意了。几人定好几日后待商玉山身体再好一点就起身。商玉山问起那边交了定金的新院子,明涓只道她自有主张。
黄昏时分,整个院子里寂静地像是无人居住一般。风声阵阵清晰过耳,落下刹那的声响。
“玲珑姑娘!”忽听一声疾呼,明涓回过头去,心里一阵吃惊。站在门口满脸急色的女子却是照顾着师姐凤染的小丫鬟珠儿。珠儿一身蓝花衣裙,手里拿着一个小包袱。
“珠儿,你怎么来了?师姐呢?”明涓引着她进了屋子里,却见珠儿一脸乌云,似乎都要哭了出来。
珠儿道:“玲珑姑娘,凤染姑娘不见了!”
明涓惊了一跳:“怎么不见了,何时不见的?”
珠儿道:“几天前的晚上。”
明涓道:“已经几天了,怎么不早来告诉我。”
珠儿垂着头,微微啜泣:“其实这段时日姑娘渐渐好起来,记起了好多事情。但是记起来事情越多反而不快乐起来,时常郁郁不欢,唉声叹气。从半个月前开始,每天晚上姑娘都会出去散步,有时候会走的很远,开始我跟着她,怕她出事儿。后来她就不让我跟着了,经常到深更半夜的时候才回来。回来的时候眼睛就是红肿红肿的,显然哭过,只是不想让我们看到。后来有一次,她出去了两天都没有回来,我着急着刚想来找你,姑娘又回来了,回来了什么也没说,但是越见不开心起来。所以几天前她晚上出去没回,我也就没在意,想着肯定会回的。结果一等三四天还没有消息,我就开始急了。今天早上,宰相府来了很多人,把我赶了出来,把那个园子也封了。顾大婶子偷偷给我塞了些吃的还有你拿给她的银子,跟我说是宰相小姐出事了,让我来找你。”
明涓皱眉:“师姐会上哪儿去呢?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珠儿道:“玲珑姑娘,我觉得可能不是意外。我发现半个月前,姑娘突然变得有些奇怪,不知道从哪儿带回去一些佛经之类的,早晚诵读,而且每次回来身上都有股檀香味。我就向顾大婶子打听,才知道离我们住的地方不远,有个尼姑庵,叫卧云庵。”
明涓一惊非同小可:“卧云庵?”
珠儿道:“是的,所以我怀疑姑娘是去了卧云庵。”
明涓点点头,当时到卧云庵已经是黑夜,白天的时候又一心在岱青的事情上,倒是忘了看一看周围的环境。原来卧云庵就在凤染住的院子旁边。明涓想了想问道:“珠儿,师姐是不是五天前的晚上失踪的?”
珠儿想了想:“是的。”
明涓不语,凤染失踪和岱青容菱投水是同一天晚上的事,而且地点也差不多。这两件事会不会有关联?难道景深所说并不是岱青容菱投水的真正原因??
珠儿在一边道:“玲珑姑娘,我们要不要去趟卧云庵?”
明涓点头:“自然要去。师姐下落不明,卧云庵是她最后可能去的地方,如果她不出意外的话。”踟蹰了一下,明涓道:“宜早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
珠儿忙跟在后面,看了看清清静静的院子,疑惑道:“怎么集秀班没有人啊?他们都到哪儿去了?”
明涓叹了口气:“现在已经没有集秀班了。”
珠儿不明所以,但见明涓神色不郁,也没再问,垂头跟在后面。
两人刚走到院门口,却见一辆马车正停在外面,明涓仔细一看却是宰相府的马车。便有下人恭敬道:“玉玲珑姑娘,我们相爷请姑娘过府一趟,有要事相商!”
明涓心道,难道是左相查到了什么?于是让珠儿在集秀班等着,自己只身去了相府。
马车直接在相府门前停下,明涓被带着去了左相的书房。左相一身银白锦服坐在书桌后,听见脚步声,抬眼望了明涓一眼:“来了?”
明涓点头:“不知左相大人是不是找到什么线索?”
左相点了点头,让旁边伺候着的下人都退了下去:“不错,我查到一些。所以找你来谈一谈。”
“是谁做的?”明涓忙问。
左相起身走到明涓面前:“我查到当日,你们集秀班有个叫商景深的武生曾到安澜侯府去找过小侯爷。”
明涓道:“不错,这个我已经知道了。”
左相没有理会,继续道:“可惜,小侯爷没有在府上,而是去了集秀班找你。阴差阳错和商景深错过了。但是,他却意料之外的碰上另一个人。”
明涓直觉这个人很关键,声音不禁有点颤抖:“谁?”
“苏溪!”
明涓心口一窒。
左相道:“晚上容菱和商岱青从暮鼓寺出来往后山跑,商景深和小侯爷在后山截住了他们,希望他们能留下。但是容菱和商岱青态度都很坚决,小侯爷做主放走了他们。两人自以为得了自由,跑到小河边,却又遇上一群人!”
明涓脱口而出:“苏溪!”
“不错!”左相回身坐到书桌后:“我想,逼迫岱青和容菱投河身亡的人就是苏溪!”
明涓心中一痛:“既然相爷已经知道为何不。。。。。。”
左相摇了摇头,眼眸黯黑:“苏溪是于世安的人,我还没有查清楚这件事到底是他自己所为,还是受于世安的指示。按说于世安一直想跟我结盟,没道理会害容菱。可是苏溪是他手下最得力的人,这件事还不好说。”
明涓疑惑道:“难道若是和于世安有关,相爷就可以不顾亲生女儿之死吗?”
左相看了她一眼:“容菱的死我记在心里,自然会找机会讨回来。只是万一这是某些人的计策,想要挑拨我和侯爷反目成仇呢?”
明涓道:“相爷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是我?”
左相看着她:“你?我和侯爷反目成仇,于你有什么好处??”
明涓似乎想到什么:“那难不成是苏溪?他在阴谋计划什么事儿,想要相爷和安澜侯爷反目成仇,从中渔翁得利?”
左相叹口气:“不排除有这个可能。这,还需要时间去查。容菱的事我不会善罢甘休,玉玲珑,我希望你不要自己私下去查这件事,免得打草惊蛇!”
明涓思索半晌,方才点了点头:“好。我相信相爷,定会给容菱姐姐报仇的!”
左相点头:“好了,到时候有什么进展,我会再告诉你的。你先回去吧,记住,切不要打草惊蛇!”
明涓方要退出去,却听左相道:“你要我办的事儿我已经办到了。容菱和商岱青已经迁到了一起,在白敛园后面。有时间,你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