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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谁将绿鬓斗霜华

缠mian到二月初,集秀班的人马才离开许州。何老爷和何夫人出来相送,许州城门下,早春的风有微微轻寒,何夫人拉着明涓的手,依依不舍的模样。明涓淡笑着在何夫人耳边说了几句什么,何夫人摸摸她的鬓发,笑得开心。

离开许州,又辗转到了武源、沄州,蜀梁,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便是七月中旬。还好蜀梁气候凉爽,倒比在锦州时凉快得多,云罗跟杨柳说,以后夏日里便来蜀梁避暑,当真是最惬意的。

明涓的风采一路灼灼如华,蔓延了半个大周朝。到武源的时候人还未至,名声却早早传遍,只说锦州名伶风华盖世,所到之处无不万人空巷。所以,玉玲珑的牌子一挂起来,争相抢看的人便打破了头。沄州和武源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明涓忙得似乎都要飞起来,连三姑娘都难得见到她的身影,只能在戏台下巴巴望着。

蜀梁道路艰险,峰插云端。商玉山本都不想前去,无奈蜀梁的几位大人早早发了帖子来,又说已派了人前往接应。蜀梁离沄州不过翻一道玉架山,到了跟前又不去仿佛就有些说不过。无奈,集秀班弃了马车不坐只载些东西,所有人都下来步行。整整是走了一两天,终于到了玉架山下的蜀梁城。

不过,这一趟倒是值得。蜀梁民风淳朴、风景秀丽,虽不若许州、沄州富庶,却是藏于屏山之后的一座瑰丽之城,四水环绕,秀峰如矗,养育得蜀梁子民也都是眉清目秀、温雅有礼。珠儿便跟明涓偷偷说过,往蜀梁城里走一圈,满街上婧女美男目不暇接,直看得人眼发直。明涓笑着,她还未到蜀梁的街市上逛过,只听珠儿说些稀奇。

这一日,商玉山收到一封信,却是从锦州寄来的。他赶忙召集了集秀班众人商量回去的事。所有人都到齐了,唯独缺明涓一个。商玉山看着景深:“玲珑到哪去了?”

景深闷闷地:“那个什么刘思安府上摆了宴席,请她过去了。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

商玉山疑惑着:“刘思安是哪个?”

“前任御史刘傕大人的儿子,随他父亲告老回乡后在蜀梁置了地产。他都娶了五六个老婆了,还看着涓子流口水!”景深很是不满。

商玉山一愣:“你怎么不跟去?”

“她不让我跟,说不会有事。”景深气不打一处来。

三姑娘忧心忡忡地看了景深一眼,又转而看着凝眉的岱青,长长叹了口气。

商玉山沉默一下,向众人道:“今天叫大家来,是因为我们可能要提前回锦州了。”

云罗道:“在蜀梁才演了二十场不到,怎么就要走了?兴业也不去了?”

商玉山点头:“对。就这几天我们先回锦州。”

“锦州发生了什么事吗?”岱青问。

商玉山一笑:“是有事,不过,是好事!”

众人乐起来:“什么好事啊,班主快说呗,还吊我们胃口!”

“呵呵,今天早上我接到锦州来的书信。当今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宰相左廉大人要请我们进京唱戏。”商玉山尽量抑制住自己的激动。

众人愣了一下,半天才缓过劲儿来,都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云罗忍不住喜笑颜开,这么多年了,她似乎从未这样开心过。杨柳却暗地里摇摇头,愁生眉端。

岱青倒是最平静的一个:“定的什么时候,咱们回去赶得及吗?”

“赶得及赶得及,定在十月初,还有两个多月。不过咱们得先回去准备准备。如果能抓住这次机会,说不定咱们集秀班能在京城站住脚。”商玉山也很是高兴。

景深想了想:“为什么定在十月初啊,是他做大寿还是怎么的,咱们到时候演哪一处啊?”

“是做寿,但不是左相,而是他的女儿十六岁芳辰。信上说恐怕要连演几天,所以咱们得多准备几出戏。”

景深点点头,好像想起什么来。

明涓一身撒花轻纱薄装翩然进院子,闹哄哄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玲珑啊,快来,咱们这两天可能要回锦州了。准备着去京城宰相府唱戏曲。”商玉山一眼就看到明涓,忙走下来迎着她过去。

“宰相府?”明涓向云罗微微颔首,继而问着商玉山。

“是啊,当今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左相左廉大人。”

明涓沉吟了一下:“为什么请咱们唱戏?”

旁边有人起哄:“因为玲珑姑娘您名声远播,都传到京城里去了。”

明涓淡淡一笑:“京城是群英汇集之地,玲珑到了那不过最平庸的资质,怕是别人不会舍近求远,偏偏挑咱们集秀班吧?”

商玉山笑着:“那可不一定。京城戏班虽好,但玲珑你也不差啊。这次宰相千金十六岁芳辰,可是特地吩咐要请你去唱戏的啊。”

明涓愣了一下,直觉地脱口而出:“容菱姐姐。”

“什么?”商玉山没有听清楚。

明涓浅浅一笑,摇摇头:“没什么,那我回去准备了。什么时候动身?”

商玉山想了一下:“我看就大后天吧,卖出去的戏票都退了,收拾收拾东西,咱们回锦州去。”

众人应承着,纷纷散去。云罗喜滋滋地含笑回房,岱青看了明涓一眼,也默然走了。

景深走过来:“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明涓道:“以往很晚吗?”

“那可不?我还以为不到上戏的时候,你不会回来的。”

明涓莞尔一笑:“是不是在生气没让你跟去?”

景深气呼呼着不说话。

“那个刘思安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你也知道你性子有些莽撞,我怕你去了,一个不对,便和别人闹起来。我不让你去自有我的道理。你看,我这不是早早就回来了吗?放心吧,我自己心里有的数。”

“他没对你动手动脚吧?我看他看着你的脸都快流口水了!”

明涓眼眸中划过一丝暗光,一瞬即逝:“你看我这样子像是受了欺负的吗?刘思安毕竟年轻,喜怒形于色,把握住他的喜好很容易。”

景深看了明涓半晌,终于点点头,又问:“那个宰相千金就是左容菱吧?”

明涓笑:“应该不会有错。”

景深耸耸肩:“难得她还记得咱们。”

“记不记得又何妨,她是堂堂相府千金,我们却是跑江湖的戏班子。如今相见倒不如不见好。”

“涓子,当初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明涓嫣然而笑:“我怎么想的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京城是要去的。不管是想见还是不想见,终究都会见到。”

景深看着明涓发愣,他越来越搞不懂明涓了。

“好了,你也收拾去吧,我有些累了,休息一会晚上还有戏呢。”明涓笑着转身,和珠儿一起回了房。

景深一阵怅惘,呆呆地又立了好久才转身回房。他推开房门,岱青正立在窗边,夏日的风浅浅而过,吹动他耳畔的鬓发微微飘动。

“哥,我越来越不懂涓子在想什么了?”景深埋怨着,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岱青唇边的笑意事实而非:“她本来就不想让咱们懂,你不懂就对了。”

“什么意思?”

岱青折回身来,摇了摇头。

“我最怕就是打哑谜了。涓子也这样,你也这样。”

“有些事不明白有不明白的好,明白了反而会徒增很多烦恼。”

景深看着岱青:“哥,你是不是很讨厌现在的涓子?”

“为什么这样问?”

“你们每天都一起演戏,但是散了戏谁也不理谁,也不说话。有时候碰见了就像陌生人一样,笑笑就各自走各自的。以前的时候,涓子左一句岱青哥哥,有一句岱青哥哥,叫得多甜啊。”

岱青的眉微动:“不说话并不代表疏远,有时候,是话在心里,却没有办法说出来。”

“为什么不说,不说憋在心里不难受吗?”

“难受,却也比伤了她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