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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银床淅沥青梧老

苏溪是来谈娶凤染过门的事,云罗终于松了一口气,凤染更是喜极而泣。苏溪说侯爷同意了他们的事,但是小侯爷还未娶亲,所以婚事不能在侯府办。他已经另外买了一院宅子,在侯府的后面,到时候凤染便暂时住到那里去。等小侯爷成了亲,有了当家的少奶奶,凤染才可以搬进侯府。

云罗微微有点不满,总觉得不用花轿抬进侯府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但是看凤染的意思却一点都不介意,好像觉得不住在侯府里还自由些。杨柳劝着云罗说不进侯府也是好的,苏溪毕竟不是侯爷亲生的,就算对他再好终究也是外人。云罗想想也是,便点头允了。

因为宰相千金的生辰就是这两日,而凤染的肚子又不能再等了。所以苏溪的意思是就这一两天把婚事办了,简单一点就好。云罗却不同意,只说什么都没有准备,连凤冠霞帔都没有,怎么能说嫁过去就嫁过去呢?

凤染跪在了云罗面前,只说她不在乎那些个虚礼,只要两个人好好的过日子就好。哭得云罗也伤了心,眼见她肚子已经微微隆起,再拖下去怕别人说闲话。当下也就点了头,只说匆忙虽匆忙但是该有的还是都要有,不能委屈了凤染。苏溪满口应了,日子就定在了两日后。

傍晚的时候,苏溪便遣人送了凤冠霞帔过来,还有几箱子彩礼,满满摆了一院子。云罗皱了皱眉,跟杨柳说,这苏溪果然心思深沉,看样子,他早就是备好了的,还假意要跟我们商量。杨柳说,孩子们的事儿就随他们去吧,总算是赶在肚子大起来之前嫁了过去,对晚陶也算有个交代。

凤染在房里,穿着凤冠霞帔转了个圈,脸上喜滋滋的。珠儿听见有敲门声,忙过去开门。

明涓笑盈盈地走进来,看着凤染且喜且羞的模样:“师姐真是迫不及待了,现在便想嫁过去吗?”

凤染让珠儿伺候着脱下衣服,齐整地叠起来,才坐到明涓身边:“现在你怎么笑话我我都不介意了,要不是你,我怕是现在还知道怎么办呢?”

“该谢的可不只有我,还有师父呢!你待会看看她去,她从小看你长大,这下你要嫁人了,她心里定然舍不得的。”

“玲珑,你真是个好人。她们都说你变了,可我觉得你变得只是外表,做给那些人看的,你心里一点没变,和以前一样。”

明涓笑了:“这话还真是只有你才这样说。”

凤染拉着明涓的手放在自己鼓起的肚子上:“以后宝宝出世了,你做她干娘好不好?”

“当然好!”明涓笑着道。

“宝宝啊宝宝,以后长大了跟你干娘学唱戏,也成个名伶!”凤染笑着抚摸着肚子。

明涓叹了一口:“错了,宝宝可万千别像干娘这样,咱们不学唱戏。”

凤染抬眼看着明涓,拉住她的手:“你呀就是心思太重。小小年纪哪想那么多呢。我看你要是实在不想唱戏,不如就早些金盆洗手。我看商景深可是对你上心着呢,早些找个好归宿不是更好吗?”

明涓笑笑:“你不用担心我,我自己知道的。倒是你,嫁过去了,没人照顾。”

凤染道:“我哪需要别人照顾啊,大小我就能干着,你也知道的。”

明涓摇头,看着一旁的珠儿:“珠儿,后天你就随着师姐一起过去吧。好歹有个照应。”

凤染忙道:“那可不行。珠儿是班主给你使唤的,你现在可是锦州名伶,以后说不准还会红遍京城,身边总要有人伺候的。”

“珠儿伶俐又乖巧,有她在你身边我放心些。那边即使苏溪请了丫鬟婆子终究是外人,有些事还是不方便的。班主那边我自己会跟他说。”明涓笑着,又向珠儿:“你跟着师姐过去要好好照顾她,等过几年年纪到了让师姐给你寻个好婆家,比呆在啊戏班子里要好得多。”

珠儿有些舍不得,拉着明涓:“姑娘,我舍不得你。”

“傻孩子,什么舍不得的。集秀班是师姐的娘家,她还是会时不时的回来,你也可以经常见到我的。若是唱过这一出,集秀班能在京城站住脚,那以后我肯定经常上师姐家窜门子去。”

珠儿终究年纪小,明涓几句话就哄得她笑开了颜。

明涓又对凤染道:“我也没什么东西送你的,干脆就借花献佛。我方才看你那嫁衣素净得很,三姑姑说着要给你绣些花样儿上去,看着富贵又讨喜。今晚上我便拿回去和三姑姑一起给你绣着,到你出嫁那日,一定让你做个最美的新媳妇。”

凤染流了泪,拉着明涓的手说不出话。明涓忙劝住,又说了些话逗她开心,天完全黑下来才拿着衣服回了自己屋里。

三姑娘看着那件新嫁衣直摇头,只说太粗糙了,不像个公子哥儿娶媳妇。就是寻常小康人家,也不至于用这样不上台面的料子。明涓看着那红艳艳的裙衫,手上一摸确实粗糙得很,当下便皱了眉。想着凤染穿着她在屋里转圈的样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三姑姑,如果现在选料子再做一件上好的嫁衣最快得要多久啊?”

三姑娘想了想:“怎么着也要个三四天。你想给凤染拿丫头重新做去?恐怕是赶不及了!”

明涓皱了皱眉:“如果多找几个裁缝师傅呢,能不能赶出来?”

“如果白天夜里连轴转,兴许能做出来。只是这京城里我们人生地不熟”,一时半会上哪找人去?

明涓一边起身披起斗篷,一边道:“有句话叫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听说京城最有名的制衣店叫金纺织,咱们就到那去,只要给的起银子,准保能做出来。三姑姑,我跟我一道儿去吧,选几个精巧的花样儿。”

三姑姑应了,又唠叨着:“你这丫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给自己忙活呢?”

明涓一笑:“现在忙活了以后才有经验嘛!”

说着两人出了院子,明涓找到曹大省让他驾了马车过去。

金纺织的牌子很响亮,随便一问便知道了地方,最繁华的地段儿,最富丽堂皇的门脸儿。一进去就有金碧辉煌的感觉。

店里的伙计迎了出来,看着明涓的衣饰打扮还算华贵,脸上便是笑意连连,听得她们是是来做嫁衣的,忙带着她们去了里间,吩咐了另一个年纪稍大的绣娘来伺候。

那绣娘笑盈盈的走出来,一见明涓倒是愣住了,半晌才道:“姑娘是来给自个儿做衣裳,还是?”

“给我一个好姐妹,身量比我略高些。”

绣娘带着她去选料子,都是上好的面料,三姑娘看得入了神,她也是做了多年绣活儿的,这些面料好多她见都未见过。

绣娘笑着:“我是这里转管做喜庆嫁衣的绣娘,叫逢春。敢问姑娘芳名?”

“你叫我明涓就行。你们这最好的料子是哪一款?”

逢春仿佛没有听见,愣愣地站在原地。

三姑娘不客气地在她旁边吼了一声:“怎么怕我们给不起银子吗?”

逢春这才醒过来,看着明涓:“敢问小姐是不是姓魏?”

明涓怔了一怔,没有说话,三姑娘道:“她是我外甥女,姓刘!”

逢春自觉有些失态,圆润饱满的脸上现出一份歉意:“真是对不住了。以前我们这有一位老买家,和姑娘长得可真像。我记得她有一次带着女儿来我们这做衣服,那小女孩好像也叫什么涓儿。嘿嘿,是我糊涂,是我糊涂。”

明涓和三姑娘对看一眼,明涓还想问什么却被三姑娘一把拉住,瞪了一眼。

逢春转身拿了两匹料子过来:“喏,这都是刚到的新货。色泽鲜亮,触感柔软,这一匹嵌着夹花金丝儿,阳光下最是夺目。还有这一匹,姑娘你摸摸,是不是凉丝丝的,呵呵,这就是它的特别之处,夏日里穿在身上最是凉爽。”

明涓和三姑娘挑了半天,最后选定了一匹暗花红锦的,富贵大气,面料柔软滑润。

“逢春姑娘,这嫁衣赶着要,后天我便要来取的。”明涓道。

逢春笑着:“姑娘莫开玩笑。这天都黑了,照你那样说,满打满算也就一天多的功夫。我们金纺织的绣娘虽说手工精到,但功夫是要做足的。时间肯定少不了!”

“我确实是赶着要,听闻金纺织的盛名而来。我知道时间紧促,若是金纺织做不出来,别家恐怕更是没办法了。”

逢春面露难色:“这,时间也太短了,若是做的不好,岂不砸了我们自己的招牌。”

明涓拿出银子:“我可以多给两倍的钱,逢春姑娘,请务必帮这个忙。”

“这钱倒是小事,只怕赶不及误了姑娘的事。绣活儿是一针一线的功夫,仓促不得。”

三姑娘在一边着:“我也是做针线的人,自然知道不容易。要是容易我们也不会找上你们金纺织了。”

明涓把钱放在逢春手里:“拜托了!”

逢春想了想,终于点了头:“那我现在就吩咐下去,再晚一点可就更赶不上了。”

明涓一笑,和三姑娘离开了。

逢春看着她的身影出去,愣了好半天,直到另一个绣娘拍她的肩膀才回过神来,口中呐呐着:“她真不是魏夫人的女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