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塔卡本人对这次抢劫兴趣不大,在他心里,腰间亚麻袋中的黑油才是真正重要的财富,其价值要远远大于底下大篷车里的廉价货。
可他手下那群野蛮人战士却不会这么认为,甚至直到现在,他们仍不理解族长为什么要跑去南边购买那么多超出部族需要的神圣黑油,对于生存在极北荒原的野蛮人来说,战斗与杀戮才是他们生活中的全部,而商业则实在是一个过于陌生的概念。
“老大,咱们这就进攻吧,俺的大斧早就饥渴难耐了。”
夕阳尚未完全落下,几个性急的野蛮人战士便急吼吼的拍着胸脯,向族长大人叫嚣请战。
对于这种脑子里都只长肌肉的蠢货,塔卡可是连解释的兴趣都没有,他的回答便是直接一脚踹过去,叫对方乖乖闭嘴。
“该死的,为什么老子这样的文明人总是必须劳心劳力,带着一群智商只有5的蠢货出去办事。”
念及此处,塔卡不禁一边贪婪的抚摸着腰间沉甸甸的亚麻袋,一边在心里自我安慰。
“还好,等干完这票总算就能收手了,嘿嘿嘿,老子回去就把那些白痴族长的口袋掏个干净,然后绝对要甩掉这群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蛮子,再去南边买上一大块地,还要建座石头盖的城堡,再娶个贵族的女儿,还要买两个女仆,皮肤都要嫩到一捏就能出水,不对,应该买五个,娘的,不行了,再想下去老子口水都要出来了。”
就在塔卡在那里脑补着美好未来的时候,他的一个手下等的不耐,便站到巨石平台的边缘准备往下拉尿。
这位乌斯嘉蛮人将自己的长柄斧杵在一旁,才刚解开马裤,就看到一只手攀到自己的脚边,迟暮的夕阳让他可以清楚的看到那拇指尖上锐利的趾爪,指节间粗长的绿毛。
接着是又一只手,然后就在这双粗手之间,伴随着厚重的呼哧喘气声,出现了一张丑陋凶残,长着倒弯獠牙的兽脸。
攀上平台的兽人此时也发现了站在他上方的乌斯嘉人,双方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愣住了,乌斯嘉人那掏出一半的活儿甚至还荡在马裤外,软绵绵的直对着兽人的头顶。
不过这只是眨眼般的短短一瞬,也许是野蛮人终于反应了过来,又或者只是世代以来两个种族互为仇敌所产生的条件反射,他随手抄起一旁的战斧往那双手中间用力一剁,胯间那活儿随之轻轻抖动。
顿时,鲜红血液与金黄尿水同时飞溅,才刚出现的兽脸来去匆匆,以这道山崖的高度,那兽人即便没死在斧子下,也会摔个稀巴烂,而随之传来的痛苦惨叫也响彻了这片暮色下的寂静山谷.
不得不说,兽族的嗓音实在是苍劲浑厚,穿透力极强,
从野蛮人所在的高地往下看去,只见山谷中的人类营地在这声嘹亮至极的惨叫之下瞬间如同炸窝的蚂蚁群,所有人都手持武器从自己的营帐中冲了出来,
这样一来,塔卡精心设计的偷袭计划无疑便要泡汤了,但野蛮人族长现在根本没心情关心这种小事,他迅速拔出大剑碎心冲到兽人失足的地方向下望去。
“该死的,兽人怎么会深入的双剑河南岸这么远的地方,岩冰堡的那群登兰巴佬都是干什么吃的!”
塔卡担心的以耳伏地,仔细聆听岩石底下的动静。
“但愿来得只是一支零散的兽人小队。”
他默默的在心底暗自祈祷。
但很快,让野蛮人族长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随着底下传来兽人特有的牛皮号角的呜呜声,这个山谷四周陆续燃起了无数个星星点点的火光,飞鸟走兽也随之四处奔逃,原本宁静安详的山谷傍晚顿时犹如沸腾了一般。
兽人军队就这样如同凭空出现一般包围住了整个山谷,而且数量众多,让人望而生畏。
塔卡看了眼下面密密麻麻的火把,估算出这座小小的山谷外竟至少聚集了数千个兽人,这很可能是某个部落倾巢而出才会形成的规模。
而当他听见座狼刺耳的吠叫声不断出来时,野蛮人的脸色不由得更加难看了,这些嗅觉灵敏的畜生的出现也就意味着野蛮人很难悄声无息的偷偷撤离这片山谷。
现实就是,在最后一刻准备下令打劫补给队的锐石发现他们自己竟然一同落在了兽人军队的包围圈里,这不不得不说是一个巨大的讽刺。
很快,远方的山谷谷口,十字弓弩机的射击声开始零零碎碎的响了起来,可惜,如此稀疏的频率根本无法阻挡兽人大军的步伐。
但塔卡现在已经无暇去关心那些可怜人类的命运了。
很显然,率领这支兽人部队的部族首领和自己一样知道这条适合发起偷袭的秘道,并且从他们所处的平台边缘外那些绷直拉紧的藤条,以及随后扔上来的钩锁与飞爪来看,对方很显然并不打算因为一位同伴的死就轻易放弃这条攻入山谷的捷径。
塔卡四周的乌斯嘉战士们大多已经手握武器,没有人面露惧色,相反,这些战斗狂人反倒因即将来袭的强敌而开始兴奋的嚎叫起来。
“不错,也只有这些单纯的蠢货才会在这种时候靠得住。”
塔卡王放心的将“碎心”架在塔盾之上,静候兽人来袭。
“那就来吧,虽然老子是文明人,可我对砍杀臭烘烘的兽人婊子永远不会厌烦。”
他将一口唾沫啐在地上,随后狠狠一剑削去下面那个冒出半边的兽人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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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群该死的登兰巴佬难道全死光了吗?居然放过来这么多肮脏的兽人。”
与此同时,在山谷内的人类营地里,无数类似的叫骂也正从气急败坏的补给队士兵口中喷涌而出。
当修依听见外面的骚动跳下大篷车时,刚好看见亚摩爵士正在侍从的帮助下手忙脚乱的套上无袖链甲背心。
他们扎营的这整片山谷外充斥着兽人部队发出的噪音,偶尔会有一两声谷口守军的呼喊声传来,但很快就被更嘈杂的嘶吼声完全淹没。
负责统领补给队的亚摩爵士一边披上装备一边脸色铁青的发布着命令。
“你,你,你还有你”,他点出几个流放犯。
“跟着你们的长官”,他的手指到了修依,“给我看好后山那条小路,连一只老鼠都不许放进来,否则我们全部都得死,明白吗。”
修依严肃的点点头,他明白这绝非对方有意恫吓,“你可以相信我,爵士大人。
“但愿吧,”骑士此时已经穿戴完毕,他朝诗人点点头,随后转过身子厉声大喝道,“其他所有人,动起你们的死人屁股,全都跟我来。”
他拔出长剑,领头向着谷口的临时城墙冲去。
目送着亚摩爵士消失在即将接受兽人浪潮冲击的山谷谷口,诗人很担心这将是他与这位勇敢骑士的最后一次交谈。
他随后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几个手下。
一个满脸污垢,披头散发的莽汉正骂骂咧咧的摆弄着手里简陋的木矛。
在他旁边,一个娄背弯腰,牙齿蜡黄的中年汉子则双腿颤抖的坐倒在地,一脸倒霉透顶的哭丧表情。
剩下的几个人则围在一起窃窃私语,他们目光闪烁,神情飘忽,似乎打定了不战而逃的注意。
最后那个长相柔弱的男孩倒是对修依唯命是从,这孩子有一头微黑卷发,脸蛋像少女般漂亮,可惜他在一次生意中把某位贵族恩客的脸给抓伤了,能够保住一命前往北方已经是他交了好运了。
尽管路途辛劳,寒冰彻骨,这孩子还是经常被同路的囚犯们骚扰,而修依因为看不惯这种强攻菊花的行为,常常出手相助,自然让男孩感恩戴德,自觉自愿的当起了吟游诗人的侍从。
“瞧阿,盗匪,骗子,强奸犯,还有男妓,这些便是我即将与之并肩浴血的新战友。”
修依忍不住仰天哀叹,这一刻,他倒有些怀念起那个无耻的臭老头,整天一脸吊样的福兰爵士,甚至是肥猪般的小恶魔费拉了。
这几个累赘虽然花销惊人,又常常给他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但在情况危机的关键时刻,却都是些靠得住的家伙。
不得已,修依只能率领几个毫无战力与勇气可言的小偷地痞去把守后山的那条小路,那里不但地势崎岖,宽度也仅仅能勉强容纳一个成年人类侧身通过,只需几根长矛应该便能够牢牢的把守住。
也因此,亚摩爵士才会放心的把此地交给这些个他眼里的废物杂碎。
除了那位被诗人一路照顾的漂亮男孩,其他流放犯几乎全都各行其事,根本没人把这个所谓的守备队长放在眼里。
“很好。”
修依紧了紧手里的长矛。
“看起来,给亲爱的魔眼主君补充灵魂的时候又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