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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俊杰会(一)

咚咚咚!锵锵锵!大晋七月有丰收祭,天子百官都会在这一天祭拜天地,感谢一年来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普天同庆,又是一个丰收年。

青州的俊杰会,也是这一日正式开赛,边疆之地,本就民风好武,再赶上这丰收祭的步调,自然是规模盛大,景象非凡。

青龙镇南五里,摆下九擂,两日内决出36强,如果赶的稍微巧些,就能上演好戏连场,绝对让观众看的大呼过瘾,而且对大多数百姓来说,就算是丰收年,连着一星期啥都不做也是不现实的,因此这开赛的头两日,人数是最多的,历届如此,今年也不例外,观擂者超过了七万众,赛事还没开始,各擂周围的好地势已经被人占的满满当当。

“四少爷,这呢!这儿!”家丁跳着脚边招手边喊。

“看到了,唤魂儿呢?”罗岱当先,同来的还有罗利、罗真、罗皋,这个小圈子的几位,现在基本上已经是同进共退、形影不离。倒不是真就那么贴心火热,而是俊杰赛开赛在即,他们是报名参加了团体赛的,打的一片火热就是为了培养彼此之间的默契。

相较以前的纨绔,如今的罗岱实在是收敛了很多,最起码自发的打发家丁来提前占地儿,就是一个很不错的体现。凳子虽然不大,但码放的颇显宽松,坐在此间,周围再站上一圈儿家丁,谁都挤不着,也不用闻泥腿子们的‘体香’,在摩肩擦踵的人堆里能这么舒适的观战,这就是身份了。

“东擂,七哥儿这擂安排的不靠谱啊!中央擂才对嘛,众星拱月。”比赛还没开始,从容坐到高凳上,比普通人站着还要高半个头,罗岱凝神四顾之后,冒了这么一句话。

确实,九擂摆成了一个方,中间那个虽然还没有加高,但明显大着三圈,周围可容纳的人数也明显更多,随便一看,也能瞧出气派大那么三分。

“东边就挺好。东疆、镇东,挺有代表性。有人只想爬的高点,就没想摔下来也会更惨点。”罗利嚼着一块口香糖,一脸的指点江山的表情。

口香糖自然是罗修鼓捣出来的,罗家不差钱,建酒城之后人手也极大丰富,很多小玩意儿以作坊的形式生产,就自个儿家里用,也不外卖,还是可行的。弄出这口香糖主要到不是为了清洁口腔,而是为了缓解压力,自从罗修知道了什么叫心理学,什么叫心理疾病后,对之非常重视。连罗岱他们几个都说,罗修越来越象专职术医了,可见罗修在这方面不仅是努力了,而且是成绩斐然,得到了认同的。

“利哥儿说的对,捧的高摔的惨。我们就看他起高楼。”

罗真接过罗皋的话,道:“看他楼塌了。”这大半年来,罗真的性情开朗了不少,母亲和妹妹衣食无忧,他自己也是前程似锦,少年人的活泼轻松,自然也就回来了。

说谁谁登场。兄弟几个正议论着呢,就听中央擂那边欢呼如潮,热烈!历久不绝!不知道的还以为刺史大人给百姓派送钱银呢!

罗岱朝旁边一摊手,机灵的家丁立马打开一个精致的沉香木盒子,里边红丝绒打底,放着雕工精细的圆筒一个,罗岱拿起来一拉,单筒望远镜。这望远镜可造价不菲,不说镜身的精工细作,光那镜片,优质天然水晶打磨而成,这东西光是材料成本,就够普通六口之家过五年小康日子,实用价值和存在意义更是不可估量。

“哼!果然是杨仙游,我就见不得这种武林盟主式的嘴脸!”

罗利从罗岱手中接过望远镜看了看,“你还别说,底下叫好拥趸的起码有一半是发自内心的,仙游兄这大半年也算没白忙乎。”

“七哥儿也出场了。”罗真的一声喊将罗岱和罗利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两人朝擂上一看,果然,罗修已经蹬擂了。

罗修今天穿了件藏青色的薄锦衣袍,并非布靴、剑袖,紧沉利落,而是宽袍大袖,乌黑发亮的发髻由一绦丝带束着,唇红齿白的模样,象是来赶考,不象是来比擂。

“这是谁家小郎?这般的眉目清秀,飘逸出尘?”擂台的东边,一位脸色发金,有着一双不怒自威的凤目的中年男子笑呵呵的问身边的俊俏少年。

“爹……”俊俏少年撒娇的摇着中年人的胳膊,双颊飞起一抹红晕。如果是罗修能够走近观瞧,就一定能够认出,这俊俏少年正是那位极品妖精夏挽风。而这样的小女儿态,他恐怕这辈子也见不了几回。

中年男子呵呵的笑道:“长相还是不错的,气质也上佳,不过却并非是个能真个出尘脱俗的人,心中有物,易惹尘埃。”

夏挽风眼珠一转,道:“也好,热闹!”

“哈哈,对,热闹!今天就很热闹!”

旁边的侍卫听到这对父女的对话,都不禁莞尔,自从打西疆返京,他们这位主子象今天这么笑容恣意,绝对是屈指可数。

此时,在擂台上,裁判已经在向四下的观众简单的报说擂战双方的出身来历了。

罗修自不必说,青龙镇罗家,这名头拿出来还是很吃的开的,而且今年罗家在个人争霸赛上派出的阵容并不算强,除了罗修,还有就是罗将、罗宁和罗亮,稍微了解罗家小一辈情形的都知道,罗将确实是第一流的,罗宁和罗亮虽然也是天赋不俗,其实是保驾护航敲边鼓的,所以能在第一场就遇到罗家子嗣,东擂这边的观众还是很给面子的,掌声热烈。

罗修第一战的对手叫柳雄,柳家在青州也是有些名头的术族,不过算是穷大户,这一点从柳雄的穿着和那一脸风霜之色上便可以看的出来。罗修甚至能够通过观察柳雄的眼白、肤色、聆听他的呼吸、心跳,察觉出他在修炼之路上前进的很刻苦,而且有些暗伤。

“年轻人,较技切磋是件很神圣的事,就算你很厉害,但你的这身穿着却显得很轻浮。你觉得你走的这条道路只是一种玩乐么?”在开战之前,柳雄颇不客气的如此对罗修说。

“哪里的葱,管的也恁宽了!老子还用脚练乾坤剑法呢!”下边的罗岱先怒了,踩着高凳的半腰横档站立而起,大声斥责,他觉得这是对方的羞辱。

周围的人们哄笑。有人就喊:“罗家的七少爷名传天下,连天子都知道是个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人,休要罗唣,趁早开打。”

这话说的不软不硬,暗含讽刺,人们笑的更厉害了。

台上的柳雄却是一本正经的看着罗修,根本不为所动。

罗修也看着柳雄,他在分辩,对方是挑衅、挖苦,还是因为对术武的执着。若在以前,这显然是件困难的事,不过现在却是很有把握的,他很快分辩出,正向柳雄所言,他将术武看做一项非常神圣的事,简单说这就是个武痴,穿着随意,他觉得这是一种对信仰的侮辱。

“受教。”罗修颔首轻施一礼,走到擂角,也不见他怎么动作,在身上一拉一扯,宽袍大袖褪去,露出他那身自己发明,却与跆拳道、柔道练功服极为相似的服装。罗凌的脚上和手上没有缠细麻,汗如雨下,这在月光觉醒数月后,就已经彻底的成为了过去式。

东边看台,微服的汉王看了一眼自己古怪精灵的女儿,虽然只是很小的一个插曲,可罗修的表现还是让他觉得妖异,“看这样子,我这女儿,挑选的夫婿不是不一般,而是太不一般……”

其实暗中关注罗修所在东擂的人中,身份特殊的绝非汉王一拨,去年罗岱等人大闹三重楼时在佘家老店的兄妹和老者今日也在场,这一年来,对罗家的情报收集,他们也是狠下了些功夫的,就象是那做兄长的少年所说:真相,只要查,总会一点点的浮出水面,露出端倪。

急鼓声住,赛事开始,比斗的双方为了争夺先机,各不相让,齐齐扑上,只不过若论气势的凶猛,柳雄明显要胜上一筹,若说罗修是头扑食的狼,那么柳雄就是从山岩上咆哮跃下的虎,那种逼真的野性气势和恣意舒展的动作,让擂台下离的较近的人都不自觉的惊呼出声,颇有些身临其境的胆寒感觉。

这一刻,那些没有见过罗修发威样子的人心中都不免疑惑:“难道我预料错了?”包括汉王、身份尊贵的少年等等好几个都是其中一份子。可罗修没有让他们等太久,下一秒,罗修就仿佛是身躯彻底跃出深潭的蛟龙,狰狞之姿乍现!

用狮子搏兔描述都有些不够分量,应该说其势如怒龙出水裂江河,突然、猛烈,五可匹敌。罗修发出的那记鞭腿就仿佛是寒冬极北大风口怒嚎的狂风,又像是三万骑铁浮屠突然齐齐高喝着立起手中的战槊。尤其是正面迎上的柳雄,他的感觉最为强烈,那一刹那,山、崩、海、啸。

然后,柳雄直接就飞了。其实在罗修的观念中,比武和真正的生死之战的差别只在于不存在下死手追击、直到确认对方死亡。所以一旦展开,必然是全力以赴,这也是军拳的拳意使然,以德服人的在他的战斗字典里,根本不存在。

嘭!啊!尽管有专门的护擂人,但还是未能接住柳雄,于是人群中的某个倒霉蛋成了肉垫。

“****!见过天上下雨的,怎么还有下人的?”倒霉蛋的朋友怒了,本来就因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每个看擂战的好位置懊恼呢,结果飞落一人把朋友砸了,也太倒霉了。

“那边擂台上飞过来的!”有人碰巧看清了,好心提醒。

“不能吧?”很多人在看了距离之后心中都迷糊,三十多米远呢!就算是表演也绝对不至于这么夸张。

就在这时,护擂人赶到了,证实了昏迷了还在大口喷血的这位正是被人从擂上给踢飞到这里的。

轰!宛如午休的苍蝇堆里里扔进了一块大石头,周围的人们吵开了锅,这个说那边是不是杂耍抬秀节目呢?那个说莫非某人长了两条发石车的腿?

东擂这边则是另外一种情形,可以说是一半海水一半火焰,看清是怎么回事的目瞪口呆了,海水,没看清怎么回事的发现一转眼擂台上成了人一个,吵吵着问怎么回事,火焰。

哇呜!哇呜!罗岱兴奋的双眼冒光,恨不得将口香糖嚼成碎沫。看罗修发飙在他来说绝对是一种享受,哪怕事先知道,现场还是带来十足的震撼。

罗真也是大瞪着眼睛,良久才道:“七哥儿绝对是天才中的天才,无懈可击的一腿。”

“我都替那柳雄疼!”罗利说着打个响指,“刨冰!蜜桃味的。”

汉王身后,一个非常适合当肉盾的魁梧汉子双目暴起刀锋般的亮光,身子一阵栗抖,兴奋的。

实际上,擂台上的罗修早已散去了那刹那展露的无匹气势,风轻云淡的站在那里。就算是刚才对攻的亲眼见证者也很容易产生‘这小子跟刚才那个是不是一个人?’的怀疑,就更别说是其他人了。

汉王倒是很沉的住气,只是眼睛不自觉的眯了一下,有一些人,峥嵘一露便会让人心存忌惮,而对汉王这样的人来说,能让他产生这样想法的人实在不多。汉王在意的不是罗修有多么强大,而是那一现一敛之间的转换。

“是他!”曾目睹罗凌三重楼表现的少年沉稳中透着兴奋。他旁边的男子装扮的少女则象上次一样目瞪口呆。那姓汤的老者代少女说出了心中所想:“更厉害了!”

护擂者这时将柳雄抬回来了,已经不是输不输的问题,而是柳雄快死了。

哇!柳雄的亲友中,一个尚未至及笄之年的女孩当时就大哭了起来。

罗修在台上向着罗岱所在的方向点点头,不一会,罗家的金侍、银侍带队,保护着于大先生出场,一番施为,救那柳雄脱了险,当然,将养个半年六个月的是必不可少的。罗凌擂台上的那一腿其实那是威大于力的,否则以柳雄的无备,罗修一脚下去,绝对不会逊色于刀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