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这后事交给我们吧。你最好快去皇宫一趟,属下怕……”
拓展的话没有说完,拓跋焘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话里的含义。
拓跋炎,他不会对泽儿不利吧。他……
拓跋焘不敢再想下去了。雪儿没了,她留下的泽儿,就是他的孩子。他不能再让他有一点儿的闪失。
刚才,是他伤了拓跋炎,拓跋炎回宫之后,必生事端。到时不能祸迁泽儿。他决定入宫,面见父王。去说清此事。
这样,他走的才安心。
“府里的事交给你了。”
拓跋焘不再多话,他给了拓展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转身就要走。
“爷,这个放下。”
拓展抓住了拓跋焘手里的长剑,剑上还滴着血。
带剑入宫,是皇家大忌,拓跋焘放了剑,把拓展给他的一把短剑放入怀里,很快消失在黑夜里。
不说拓跋焘,单说拓跋炎,他带伤回到宫中,径直到了太后寝宫。面见高平太后。高平一看到一身是血的拓跋炎,被李卫背了回来。当时脸就白了。急叫御医。等到御医处理好了拓跋炎的伤势。
高平太后才有时间去过问其中的事情。
听到蕊儿和蝶兰都死了。
她长出了一口气。她早就知道,那个女人和孩子是炎儿的软肋,现在没人。倒省了心。
只是拓跋焘回来了,他下一步,一定会夜入皇宫,面见道武帝,到时候……
“都下去吧,李卫,张管你两个留下。”
等到宫内人等退下,高平太后看着三个人,
“今日之事,四人所知,四人所为。仍关北魏江山。经我密探已查清,那泽儿并不是王室血统,只不过是一个来路不明的野种。不能任皇上糊涂,坏了大事。李卫你和张管去把那小东西办了。记着,不能留痕迹,要快。”
“是,”
两人应一声,出宫了。
“炎儿,事到今日,只能如此了。你看吧。”
高平太后把道武帝遗照给拓跋炎看。
“父王他?”
拓跋炎不能相信此事。父王真的要传位与那小东西。那他发配拓跋焘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上。
“你知道了吧。你父王心里,还是那江山重。他的心思我知道。他这是把江山交给拓跋焘父子了。你想,那小东西才几岁啊,当了皇帝,这江山还不是拓跋焘的。我想,你父王一定还能跟进的另一道遗照,那就是命你与拓跋焘担任护国将军,共同辅助新王。”
“父王不能这么做,那我?”
拓跋炎心冷了。这就是那个一向对他宠爱有加的父王吗?
他居然放弃了他这个太子,让一个这么小的小东西当皇帝。
拓跋焘是那小东西的父亲。他还有什么。
“事不宜迟,炎儿,你我母子只能夜入元承殿了。”
“母后!”
看着高平太后一脸的寒霜,拓跋炎打了一个冷颤。禁不住叫了起来。母后之意,难道是要杀了父王。
“母后!你终于肯叫我母后了。这都是他做的孽。我一生困守深宫,与我儿日夜相见,而不能认。他的心里,最后却……”
高平说不下去了。她冷着脸子,转过身。
“炎儿,随我去见他。如果他还有回旋的余地,那我就等到他死。如果他,那就只有……”
“母后,你?”
“孩子,反正他早走晚走也是一样的。他撑不过三个月了。到时候你我母子在这深宫,再无立足之地。母后为了你,不得不……”
高平没有再说下去。拓跋炎明白了母后的意思。
他们也只有这一条路走了。
他心里倒是希望父王经的起劝。
走到了寝宫外面,拓跋炎反而又迟疑了。
“好了,炎儿,你回宫吧。去看那边办的如何了。这里就让我一个人去做吧。”
高平太后看着拓跋炎消失在回廊的深处,叹了一口气。
她让宫女守在外面,一个人从容的走了进去……
“你来了?”
元承殿里红烛冷,一片月光向夜深。
烛光中,独坐的道武帝,没有回头,从脚步声里,他也能听得出来是高平。不是她,还有谁敢如此大胆,不通报就进来呢?
“你知道我会来?”
红衣金线,乌云高挽,粉面丰肌,唇边是一抺意味深长的笑,高平一直走到了道武帝的身后。
“只是不知道,你会何时来。”
道武帝有点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纠缠了二十多年了,她还是不肯放过他。这一生,他只能在她的爱与霸道里,沉浮与挣扎。
“我老了吗?”
高平答非所问。
他还是她的那个嗣儿,聪明如昨,深知她心。他既然知道,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没有,在寡人心里,平儿是永远不会老的。”
道武帝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平儿会来看他的。只不过,不知这看还有没有别的意味。
“你不怕?”
“怕什么,怕你吗?”
道武帝笑了,
“嗣儿永远也不会怕小阿姨。”
高平的双臂圈住了道武帝的脖子。
嗣儿永远也不会怕小阿姨,这一句话,让道武帝的一下子软了。
他怔怔的坐着,直到高平把他的头揽在怀里。
四十出头,风骚无限的高平,雪白丰满的胸脯挤压着道武帝的脸。那身体里传出的熟悉的味道,是他一生的噩梦与最爱。
“嗣儿怕,嗣儿怕黑!”
在这个与自己母亲一样长相的情人怀里,道武帝崩溃了。他怕,谁说他是帝王,他就不应该怕死。他怕,他真的很怕。
“嗣儿不怕。有小阿姨在,嗣儿不怕的。姐姐会在那里等着嗣儿的。”
一瞬间,高平的心里掠过一丝柔情,自从姐姐死后,她就是嗣儿的小母亲了。在心里,她把自己当成了嗣儿的小母亲。
可是,她毕竟不是他的母亲,她是炎的母亲,在嗣与炎之间,她选择了儿子。她只能让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