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儿跟在楼雪雨的身后,走进寝宫,她一眼就看到了将军,不,现在他已经是大王了。
“姐?”
红儿刚说出一个字,又咽了下去,她差一点又坏了事。这里宫里,她可不能再乱说话。
楼雪雨一直向前,她看到了,她又见到了他。
一夜的春风度,看起来并没有使他软化多少,他依然冷着脸,坐在那里,穿着棉内衣,紫巾束发,剑眉、星目、悬鼻、薄唇……
楼雪雨轻颤了一下,似乎这张脸在梦里温柔的笑过,
“雨,我的雨儿……”
是这张脸,叹息着紧贴过她的脸。
所有的记忆,犹如潮水,一瞬间打湿了楼雪雨的眼睛。
不曾忘记,何时忘记过。
就是在她失忆的时间里,她也不曾忘了这张脸。
“石郞!”
楼雪雨叹息般的吐出这个名字。她的心头掠进一阵尖锐的痛。
从没想过,还会再次回到他的身边。
回来了,却再也不是昨夜的那个她。这个身子,被别的男人沾过的身子,还能再回到他的身边吗?
楼雪雨一步,一步的向着石勒走去,短短的几步路,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奴才服侍大王!”
楼雪雨跪下了。红儿也跪下了。
红儿的泪滴在了楼雪雨的裙子上,不知为何,她一听到姐姐说出那句话,她的心就难受的很。
“起来吧。为寡人宽衣。”
“是,大王。”
楼雪雨起来,转过身,拿过红儿手里托盘上的冕服
先拿起朱色下裳,为石勒穿。石勒倒不是一个难服侍的皇帝。他很配合,伸出了修长的两腿。
虽说他穿着内衣,可是楼雪雨几时为人穿过衣裳。这是她一生第一次为男人穿下裳,脸一下子红了,手抖的厉害。
跪在地上,半天没有给穿上去。
石勒原本并没有在意这两个更衣的小宫女。可是,最后她们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个小宫女,也太可笑了,她半天也没有给他穿上下裳,他有这样难服侍吗?
本来他心情不太好,也许这小宫女,今天的命就没了。可是,看着这低着头,一句话也没有的小宫女,那双颤抖的雪白的小手,不知为何,引起了他心底深处的怜惜。
“你是新来的?”
楼雪雨没有回话,她说不出来。她觉得委屈,又觉得痛苦。
“回王上,我们是新来的。”
倒是身后的红儿,替她回答了。
“寡人有这么可怕吗?”
石勒笑了,他看着红儿的一张脸,那是一张陌生而丑陋的脸,也许本来也曾清秀过,可怜伤痕坏了相。
没想到后宫缺人到这种程度,连如此丫头都用了。看来张宾他们说的对,内宫是要充实一下了。
石勒没有想到,他的笑把红儿吓倒了。
大王居然笑了,天,以前大王何时笑过。
人真是变了。看来没有姐姐大王活的也是快意的。还是姐姐担心的对。天下的男人,哪有只想着一个女人的。何况是一个大王。
红儿心里悲伤了。
楼雪雨的心里也一痛,这就是他吗?与一个小宫女也调笑的大王,是那个她爱着的冷冷的沙漠苍狼吗?
泪滴在下裳上。
楼雪雨吓了一跳,湿了大王的衣裳,是要杀头的,她忙用一只小手去擦。
可是哪里擦的完,泪水朦胧了她的双眼。
石勒看到了这个小宫女的泪,他又没有怪她,她为何流泪。这小宫女的泪好生奇怪,居然像从他的眼里流出来的一样,痛苦,而悲伤。
“寡人不会杀你们。”
石勒不知他为何会和两个小更衣宫女说这么多话,这是一个奇怪的早晨。
他拿过衣服,自己穿上。
“来,为寡人扣上。”
他伸开双手,这个爱哭的小宫女,她不会连扣子也不会扣吧。
楼雪雨站了起来,走到石勒面前,她依然没有抬头,双手落在石勒胸前,那里的温度一如昨日的温暖,可是,那里再也不是属于她的怀抱。
她不知,她为何会如此这般心痛。
她的小手颤抖的抓不住扣子。
“姐姐?”
红儿终于是忍不住,先叫了出来。
石勒诡异的看了这个在他胸前流着泪的小更衣宫人,她们在做什么。
“抬起你的头来。”
他沉声的说。
楼雪雨没有抬头,她脸上的泪流的更凶了。这一点儿也不像她。她也不知为什么,就是流泪,什么也不能做,嗓子里像被堵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流泪。
这个小宫女,还真是不怕死啊。连他的话也敢违抗。
石勒再也没有耐心,这两个小宫女,不会是想和他玩什么诱惑的游戏吧。他见多了这样的女人,故意作出种种不同的事,来吸引他的注意力。
想得到他的宠幸吗?
他冷笑了一下。
一个只会流泪的小宫女,倒也不错。反正他的后宫空虚的很。
他大手一伸,扣住了楼雪雨的细腰,
“你错了,寡人并不喜欢流泪的女人。”
他的脸贴上了楼雪雨的耳朵,
“何况今天寡人也没有玩游戏的心情,你要是不想死,就给寡人快点滚出去。”
说完,一松手,楼雪雨落在了地上。
“姐姐?”
红儿再也顾不上其它,她丢掉了手里的托盘,扑上去,抱住楼雪雨。
楼雪雨此时伤心的倒在地上,衣服盖住了她,像一座坟墓。
“来人,把她拖出去。”
石勒冷冷的说,他可不会给任何想取巧的人机会。
“将军,你不能啊。将!”
红儿情急之下,叫出了石勒将军。等发觉时,又忙改成大王,
“大王,求你开恩,不能啊。”
“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