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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重剑金牛

夜风如缠绵的情人般送来爱抚,天幕中的群星一如亘古的神祗灿烂地仰视这大地,罗马城的夜沉沉落下了。

在一座宏伟的大宅内,油脂灯在墙上叭叭地燃烧着,不时滴下几颗泪珠似的烛油来。

一个身材高瘦的青年正垂手恭敬地站立着,他的额头上包着块醒目的纱布。面前是他的父亲——被罗马市民称为“老费边”的元老院度支官瓦杜德·费边,此刻正坐在一张用象牙雕饰的洁白软椅中。

老费边微微欠了欠身子,他的身材似乎随着他这几年职位的升迁也在不断膨胀着,圆而肥硕的下巴、后脑,以及如孕妇般高高隆起的肚腩,也使得这位度支官在元老院中得了个绰号:“树熊”。老费边对此毫不在意,反而嘲笑那些有“希腊健美体型”的同僚们在冬天里记得多穿几件羊皮袄(树熊拥有厚实的皮下脂肪,耐寒。)

“多尼,你说格里乌斯家对我们收购银鹰庄园的计划充满敌意?”老费边半躺在软椅中问道。

“是的,父亲。今天那个小家伙不经意间把尼罗对我们的态度也透露出来了,好像谁对卡皮托里丘下的那块土地有想法就是侵犯了他们家族似的。”

老费边呼呼地喘着气,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哼,看来尼罗这老家伙是不肯和我好好的谈了,枉我们一个月来几次诚心造访、送了许多礼物,可惜人家不领这番心意。不过别着急,我自有办法。”

多尼见父亲正有些吃力地想撑起肥胖的身体,忙伸手扶住他的后背使其坐直。

“你头上的伤好点了吗?唉,年轻人嘛,总是不懂收敛自己。很多事,并不需要靠野蛮的比斗去解决的……要学会多用用自己的脑子。”老费边说着指了指自己肥硕的脑袋。

“知道了,父亲。”多尼看向父亲圆圆的脑袋答道。虽然他看到的只是父亲头上的肥肉,但脸上却露出钦佩的神态来,聪明听教一向是他的特点。

老费边满意地点了点头,仰头喃喃道:“总有一天,银鹰庄园的廓柱上会刻上费边家的姓氏,而那埋在七丘下的秘密也会被我解开……”

他的儿子多尼此时却在想:今天在酒馆时自己可真是输惨了,被那小家伙用滑稽的手段把自己弄得受伤,为了保住颜面,自己还搭上了一枚可以“蕴力”的魔法戒指,想想多尼又感到肉痛起来。

一名红衣少女像阵风般刮了进来,人未至声先到:“父亲!您对格里乌斯家的里凯弄伤哥哥居然一点都不感到生气吗?”

老费边看着爱女笑道:“这事首先是由多尼跑去挑起的,而且还非常愚蠢的暴露了作弊的戒指。就算你想为多尼出气,又能以什么样的理由去教训他呢?”

汉娜忽然得意地笑道:“就用我的方式。今天我已经教训过他了!”

她的父亲和兄长都听得吓了一跳,老费边又喘起粗气来:“汉娜,你没有胡来吧?告诉我,你有没有伤人?我们和银鹰庄园一向友好的关系还没有到撕破的时候。多尼在未征得我同意下行动还和小家伙闹僵,这已经是个错误了。”

汉娜撇嘴道:“只是给了他一巴掌而已。这还不够我解恨呢!上次在银鹰庄园这小家伙就使坏弄湿了我的衣服。哼,若不是在他家的地盘上,我早就让他明白得罪我的下场!”

多尼听得也笑了起来:“被汉娜记恨上可是件非常危险的事。呵呵,谁让小家伙惹上我们家的公主呢?”

老费边眯缝起眼睛,对这个爱女任性高傲的性子他也常常无能为力,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汉娜想教训谁谁就得倒霉……好了,这事就让它过去吧,我自会找机会帮你们向尼罗叔叔说说,可别真的破坏了我们两家的关系,以后该对格里乌斯家的人礼貌时就得礼貌,这点你们都要记住!”

多尼垂首受教,汉娜却仍不服气地嘟着小嘴。

罗马的夜渐渐深沉了,繁星不甘寂寞地眨动着魅惑的眸子……

此刻,费边一家口中的“小家伙”正在满天的星辰下挥汗如雨。

元老院为挫败希腊王子而将举行的“比剑大会”,成了刺激里凯这两天发奋练剑的动力。他不信,一名年青的王子可以击败整个罗马城的贵族骑士。尤其是,在获得盖亚赠送的这把好剑之后,他的信心如台伯河洪涝时的河水般,一分不可收拾地涨了起来。

这是一把有魔力的剑。当里凯在酒馆轻轻把它抽出的那一刻,他已经感受到了它那不凡的雷鸣之力。

锋锐、刃长、身宽、半月形的剑锷、剑柄上用金线镶嵌了一头低头拱角的牛。

里凯猜测这是一把由希腊星学会的法师们制造的魔法剑,虽然他还没有完全掌握剑的附魔特征。

【重剑金牛】这是里凯为它取的名字——来自剑柄上的金牛,再加上重达40镑的重量。一般骑士或者士兵都很少使用这种重剑,他们大多使用从西班牙传入的短剑,那种剑更轻巧使用也更方便。

里凯的腕力、臂力都足以支配这样一把重剑,所以他很快地适应了“金牛”的手感。

“第四式,奔雷之噬!”管家里克多的声音响起。

里凯探身斜扑,挥剑斩击,目标是一块圆滑的岩石。

“哧”在剑刃即将触及岩石之时,一道幽蓝的细小电光闪了起来。岩石同时一分为二。

“这把剑太霸道了。里凯,过来一下!”

里凯停手向里克多走去,一手擦着脑门上的汗珠。

“换这把吧。”里克多说着向里凯递过一把青铜剑。

里凯持起青铜剑,忽感手上的剑变得轻飘飘起来。口中嚷嚷:“这太不顺手了,像拿了根羽毛似的。”

里克多却没有理他,再次发声喊道:“第五式,雷暴之音!第六式,风鸣雷动!”

里凯只得应声又向着另外的石块击去。

……

一路下来,十三式“罗马王道剑术”终于再次使完了一遍。可惜的是,除了前四式用“重剑金牛”辟开的石块外,其它的岩石都还保持着完好,至多只是表面留下几道浅浅的剑痕。

“为什么不用‘金牛’就不能达到斩裂的效果呢?”

里凯放下手中的青铜剑,又拿起沉重的“金牛”来,口中纳闷地问道。

里克多看着摆满了整个场地的岩石,这可是他让奴隶们从山丘上费了半天功夫才准备齐的道具。里克多的训练内容是让里凯将这些岩石全部斩裂或者击碎,可惜的是直练到晚上,里凯面前的岩石只碎了四块,这还是用“金牛”才达到的“辉煌”战果。

“怎么会这样?”里克多也弄不明白。他想起了在另一个夜里撞翻老主人的里凯来,那时在这个少年身上隐隐释放出了一种只属于高级骑士们的东西——斗气,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并且微弱得不易发现,但老主人的眼力是他深信不疑的。

“难道是剑的原因?”里克多看着里凯手中的“金牛”有些郁闷地想。如果里凯只有凭魔法剑的威势才能劈开岩石的话,那会很悲哀的应证一个事实:里凯仍没有突破自己的瓶颈。

里凯却没有气馁,拿起“金牛”又练了起来。

明天再练一天,他就可以跨进元老院那座漆金大门,去挑战那位让罗马城的元老贵族们颜面扫地的希腊人。战斗的号角可以让士兵抛弃怯懦、奔赴战场;优秀的对手,同样可以令里凯抛弃美酒,一心投入到剑术中。

“里,再来一次吧!”里克多不甘放弃的从里凯的手里拿走“金牛”,让他再次换上青铜剑。

这一次里凯双手握住青铜剑,缓缓将剑举过头顶,身形在夜风的吹拂下纹丝不动,眼睛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岩石——这是场内最大的一块,青色的表面上长满暗绿的苔藓。里凯看去,岩石表面的纹路就像一个张大的嘴巴,仿佛也在嘲笑着自己。

“晴空霹雳!”这次没有等里克多喊出,里凯已经像无数使用过“王道剑术”第一式的罗马士兵般,凌空向着“敌人”斩击下去。

“啊!”里克多惊喜地喊出声来:此时的里凯身体表面骤然暴发出一阵淡淡的光晕来,虽然还像初生的蝉翼般稀薄,还不能穿透身上的衣服完全迸发出来,但这的确是斗气!

“当”的一声清响,青铜剑宽大的刃身落下,巨岩震动了一会儿,但仍没有裂开。

里凯将斩入石内的青铜剑用力一抽,剑刃一离开,岩石的表层这才簌簌往下掉落,缓缓地变成了一堆碎石。

“成功了!没有用‘金牛’……”里凯走向老师,带着点不能相信的表情。

“老爷知道了一定会高兴坏的!里,你已经迈进骑士的行列了!现在只差一次名义上的册封,你就是真正的骑士了!”里克多激动得差点落泪,他太能理解老主人对少爷的期望了。

里凯却没有发觉老师异常激动的眼神,只是喘气问道:“老师,现在可以休息了吗?”

“当然可以!今天就到这里了。里,你先到洗浴房去放松一下,再睡个好觉吧!”时间已经有点晚了,里克多想着还要向尼罗汇报今天练习的成果。

“那好吧。明天接着练!”里凯又从地上拿起爱不释手的重剑金牛来,朝着洗浴房的方向走去。

里凯抬头看了看夜幕中闪烁的星辰。那繁星中,正有个和他手中之剑同名的星座:希腊人发明的黄道十二宫之金牛星座。

“金牛座,为什么恰好跟我为剑取的名字相同呢?难道剑柄上的金牛图案跟这天上的星辰有什么奇怪的联系吗?”

关于“金牛”的确有段与神有关的传说。

如果是盖亚在这里,可以用诗歌般的语言向他描述“金牛星座”的来历,但里凯没有这么浪漫的细胞。

“我终于突破了自己!”泡在浴池中的里凯,在氤氲的水汽中美美地伸长了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