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悦和苏倾宇回到苏府时分,已是万家灯火停歇,夜残更漏长。
然,苏府却依旧灯火通明,一身灰衣布履的苏锦臣在大厅一圈又一圈踱着步,眉间深锁,脸色不尽担忧。直到看到那两抹身影出现在宫门口,才绽出了一丝的笑容。
“悦悦啊,爹爹都一把年纪了,经不起惊吓。下次可不许这样,可把爹爹吓坏了!”苏锦臣转抱着她坐在膝上,宠溺地捋着她的有些凌乱的发丝,老却有神的黑眸子里倒映着悦悦背后那一抹艳红,轻轻叹了口气!自小王爷差人跟来苏府问过他便一直的担心,茶饭不思,差点也要到宫里一起寻找了。
“爹爹不怕不怕,悦悦会乖乖的!”悦悦反过身搂住宫千行的脖子撒着娇,她知道今天自己惹了大祸了,她最知道装乖来掩饰过错了。而且,才几天没见,似乎爹爹又多了好多白发丝,爹爹老了,她的心酸酸的。
“好,我的乖女儿,乖女儿!”苏锦臣嘴角勾起一抹安慰的笑,眸底却盛满担忧。
苏倾宇见着这一幕,心里也是百般滋味,“爹,我先带悦悦下去洗漱吧!”
视线再次落到了白皙滑腻的背部上那一抹艳红,苏锦臣轻轻点了点头,放开了悦悦。该来的总归来要,该面对的逃不掉!
悦悦的专属浴桶里,水汽氲氤,清澈的水面漂浮着几许花瓣,香气袭人。苏倾宇端坐在浴桶旁,一只手撑着浴桶边缘,一只手在水里轻轻搅动着,试着水温。那修长玉净的手和花瓣在水中追逐着,风华绝代脸庞却有些凝重。
“好了,悦悦过来!”苏倾宇收回手,望着坐在桌旁打着盹的悦悦,轻声呼唤着。
悦悦睁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走到了浴桶旁,乖乖地任苏倾宇给她脱衣服,很习惯自然的动作。然,衣服只褪去一半,悦悦突然想起了什么,退后了一步,抬眸疑惑地望着苏倾宇:“哥哥不是说悦悦长大了不给悦悦洗澡了吗?”
苏倾宇看了她那模样,轻轻笑了笑,一把拉过她,刮了刮小鼻尖说道:“这次例外!”
悦悦抿嘴咬唇,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下定决心般说道:“哥哥,我还是自己洗吧。不然给上楚凌寒知道了,他又要笑话我了!”悦悦冷不丁的脑海里浮现上楚凌寒那欠扁的嘲笑面庞。
“你那么在意上楚凌寒如何想?”苏倾宇停住了手,那抹淡笑僵在唇边,阒黑的眸子如缀满繁星的浓墨夜空,深邃不已。
“那个讨厌鬼,仗着比我大老笑话我讽刺我。哼,我才不要给他留把柄!”悦悦一想起上楚凌寒那是咬牙切齿,一脸愤愤的模样,偏偏那张欠揍的脸老是在面前晃来晃去。
苏倾宇顿时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悦悦的生命中,除了哥哥和爹爹,住进了第三个男人,她会在意的男人。会为了那个男人排斥他了!
他知道这是他们必须面对的,可是说起来容易坐起来难,怎舍得把用心呵护了十年的宝贝拱手让人。
也许一直把悦悦保护得太好了。是该放她长大了,是该尝试着让别的男人去保护她了。只是,想归想,他却那么不舍。他捧在手心里呵护大的妹妹,不再只是属于他了!
“那悦悦自己洗,哥哥等会再进来!”苏倾宇宠溺地摸摸悦悦的头,深深望着她许久,起身走了出去!
悦悦望着哥哥离去的身影,莫名地感觉那背影有些落寞!最近哥哥好像有好多好多心事,对她也总是欲言又止。
苏倾宇走到门外,望着繁星点点的浩渺夜空,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拳头紧握着,依稀可见那泛白的指关节。薄薄的凉意行遍周身,猛地睁开那灿如星辰的眸子,起身走进自己的房间。
苏倾宇换了一身银白衮边长袍,手里握着两个白色小瓷瓶。敲响了悦悦的房门。都许久了,悦悦还没一点消息?
“悦悦,悦悦?”苏倾宇敲着门,探询着!
没人应答!
“悦悦?回答哥哥!”这次苏倾宇加重了语调,眸中一抹暗色闪过。今晚那种失去的恐慌还没完全褪下。苏倾宇猛地推开悦悦的房门,“悦悦!悦……”另一字还没出口,苏倾宇顿时有点哭笑不得。
只见悦悦那小小的身躯隐没在水中,只剩脖子与脸庞露在外头。双目紧闭,呼吸均匀。这丫头竟然泡澡泡到睡着了,水温都凉了,对身体不好。
苏倾宇拿过一旁的毛巾,一把捞起悦悦的身躯,将大毛巾覆上,快速为她吸干身上的水珠。凝脂般光滑细嫩的后背上,一朵艳红色的樱花孤傲盛开着,层次第开的花瓣,一层层闪耀着,恍若临风而展的樱花,美得摄人心魄。而那血色,却有着一丝丝的诡异。
苏倾宇饱满的指肚在那血樱花印记上来回摩挲了两下。打开那玉瓷瓶子,倒出里面的药沾在指尖上,在悦悦背部那朵血樱花上来回抹着。
“哥哥?”悦悦睁开迷蒙的睡眼。实在是困得不行,平日里没这么嗜睡,今天的眼皮总是很沉重。
“继续睡吧!”苏倾宇另一只手轻轻揉了揉悦悦的发顶,浅浅展唇。
悦悦在苏倾宇怀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沉入梦乡。
苏倾宇倒出另一个瓷瓶中的药,继续涂抹在那朵血樱花上,顿时那艳红的血色随着指尖的下滑,一点一点消逝,只剩下雪白滑嫩的肌肤。
“去得掉这个印记,却去不掉种下的命运。悦悦,哥哥只愿你什么都不知道,开开心心过着幸福的日子。所有的一切,哥哥来背!”苏倾宇轻轻叹着,深眉淡扫,冠玉脸庞倒映着烛火的侧影,渐为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