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人的名字,一个只是念着这个名字,就能让姨娘如梦如幻、时喜时悲的人、的名字。
兰潇挺立的脊背漫过了冷意,她不认识那个人,那个人的名字却伴着冷冽的鞭影伴着她度过了童年。
她曾发誓,如果有一天她若见到这个人,定不放过他。
只因,这个人让姨娘痛苦疯癫了一生。
只因,这个人的名字带给她的绝望和伤痛,融入了她的生命。
兰潇淡淡的语气:“姨娘,我是兰潇。”
“啪。”兰潇的脸颊上被妩心重重甩了一巴掌。
脸颊上火辣辣的痛,兰潇别开了眸光,嘲弄的扯动唇角,心中早已麻木的痛不起来了,小时候被鞭打的奄奄一息时,她会萌生想要自杀的冲动,她还活着,只因她知道,没有对她的恨,姨娘会活不下去,她是那个人的替身,替他承受着姨娘疯狂的爱和恨。
妩心冷然的眼眸瞥向她:“要我重复多少次,不要用这种软绵绵的口气跟我说话。”
“是。”兰潇苦涩的、淡漠的道,满院的春光明媚,她竟觉得遍体生寒。
是谁说,阳光能带给人们温暖。
站在阳光下的寒,更沁骨。
“喂,你……”秋无颜不平的出声道,兰潇细嫩的脸颊高高的肿起来,竟让她觉得心疼。
淡蓝色的人影闪身挡到了她的面前,兰潇冷冰冰的眼神迫使秋无颜压下了口中的话,这个人变化也太大了吧,刚刚还笑颜明媚,如春风拂面呢,这会就冷若冰霜,拒人千里了。
一道鞭影游移的甩了过来,绕过了兰潇的身体,直抽向秋无颜的身体,萧舒祺刚欲阻拦,身体一麻,有人悄然的掷出石子,点住了他的穴道。
“啪。”一道鞭痕抽破了秋无颜的衣袖,她痛的泪水就要掉下来了,只是还没来得及,就听到了让她更寒心的话。
“杀了她。”轻缈的声音道,妩心犹自低头绣着她手中的一朵金菊,炫目的黄大片大片的铺展着。
杀气悄然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沉重的气息笼罩了亭子,那一句话轻缈的就像是在谈论着芝麻般的小事,冷冽的沉寂却压的人透不过气来。
不是要杀她吧,秋无颜左右看看,心冷的发现,除了她貌似就只有萧舒祺是外人了,杀他?还不如杀她呢,可她只是路见不平的说了两个字而已,就要被杀吗?这什么世道,也太黑暗了,不可能吧。
兰潇沉了沉眼眸,她却没有动:“姨娘……”
“啪、啪。”两道鞭痕已甩在了兰潇的身体上,她却是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淡淡的血痕渗透了衣服,她不闪不躲,妩心还是没有回眸,只平淡的道:“我口渴了,动手吧。”
口渴了,倒水啊,秋无颜很想走上去拎起那茶壶,只是她手捂住还疼痛难忍的手臂,她不敢,那个女子就像太后一般凶悍残忍呢。
兰潇走上一步,安怡泽已闪身挡在了她的身前,淡淡的朝她摇头;无事的,兰潇的眼眸传递出轻快的讯息,她越过了安怡泽的身边,走到了那石桌前。
安怡泽静寂的身影挡住了秋无颜和萧舒祺的视线,他们看不到安怡泽身后发生了什么,空气中却有血腥的气息伴随着兰花草浅浅弥漫开。
杯中的红液满了,兰潇拉下衣袖,掩住了手,她身体轻晃了一下,脚步轻浮的退后了一步,安怡泽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她却微微摇头,避开了他的搀扶。
“姨娘,兰潇要讨了这两个人去。”兰潇清淡的道,不卑不亢的看向那飞针走线的女子。
妩心手中的动作未停,桌上的杯盏正散发着诱人的清香,这个孩子不是第一次做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她冷哼一声:“我若要他们死呢?”
轻风吹拂着花园中怒放的花草,一切本该是美好而令人向往的,秋无颜却悄然便湿了眼眸,兰潇的衣袖被血染红,那晶莹如红宝石的液体正浸湿了她的衣袖,一滴滴落下来,沾染了青石地板。
轻盈的发丝随风浮起,兰潇掀起衣襟,她缓缓的双膝沉地,跪伏在妩心的身前,她抬起眼眸,静静的盯着妩心的眼睛,平淡的道:“兰潇可以代替他们死。”
一言既出,秋无颜心灵震动,萧舒祺的眸中也满是震惊,这个人,他们还不曾相识,她竟就可以拿生命换回他们的安全?为什么?
秋无颜手腕中那柔柔的绸带正紧贴在她的肌肤上,那是兰潇的绸带,她认出了她手腕中的丝线?那就是说,她其实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不然,她为什么要救她呢?
还是舍命相救。
妩心拿针线的手轻抖了一下,她抬起眼眸,这个长大的孩子竟然跪在了她的面前,多久没有看到这孩子执着的模样了,自小时起,这孩子就不轻易的下跪和固执,所以一旦这孩子这么做了,就代表她是认真的,认真的想要做成一件事情。
妩心的眼眸看着绣巾上灿目的金黄,她的身侧,那直直跪立的人影看着她,在等待着她做出的决定,原来她还是这里的主宰者吗?
萧舒祺晶亮的眼眸落在兰潇美丽的容颜上,她清爽的气质和淡漠的神情像极了一个人,萧舒祺的唇边淡淡扯开微笑,而他喜欢这样类型的人。
安怡泽轻微的皱眉,他看着那青石地板上越汇越多的鲜红,眸光轻轻的跳跃起来,天知道,他多想一把拉起地上的人儿,不由分说,先为她包扎伤口,看到她这样,他真的很心疼、很疼心。
兰潇的额上渐渐布满了冷汗,她却依然不蹙眉、不勉强,她柔柔的看着妩心,就像是在看着自己最重要的亲人,她以行动想让妩心看到,她在乎她,不忍违背她的意思,却更不愿意违了自己的良心中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