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只有独自一个人的房间,童小小坐在床沿,空洞的目光望着窗外,眼泪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落下来,滴在手背上凉凉的。她觉得此刻就像是刚从冰窖里被撩起来,冷得刺骨。
呆坐良久,就连天色已晚,屋内光线昏暗,她都没有任何反应。还是默默站在门口护卫的冷雨看不下去,进去将油灯点亮,看了王妃失魂落魄的模样,只能化作长叹。他不敢轻易上前搭话,生怕一个不注意反而让王妃更加难过。
燃烧着的哔啵作响的灯芯将童小小的目光拉回,跳跃的火光映在她的眼眸中,整个人这才渐渐有了些暖意。伤心得连肚子饿都忘了的她只觉得胃一阵阵的疼痛,抽筋似的。不愿在这个微妙的时刻向赵蓝少求救,她双手用力地按着胃部,来回揉动,寄希望这样可以减轻痛楚。
冷雨突然听见童小小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在强忍着什么痛苦,连忙走过去,借着亮光看去,心里吓了一跳:只见童小小的面色白中还吐露着蜡黄,牙齿紧咬嘴唇,人躺在床上蜷缩着,额头上的汗珠一颗颗滑下。
“王妃,您怎么了?”顾不上听童小小的答话,他赶紧转身要去隔壁告诉自家王爷。
童小小忍着痛,着急地阻止他:“回来。”见冷雨停下脚步,她才继续说道:“不许告诉那好色男人,你去给我弄点容易进食的东西。”
冷雨应声离去,却总觉得不妥。在吩咐完店家准备饭食后,他来到赵蓝少屋里,将童小小如何不适的情况描述了一番。
赵蓝少听了恨不得抽自己俩大嘴巴,急忙站起身吩咐:“发什么楞,还不快去请个大夫来瞧瞧。”而他则飞身走到隔壁童小小的客房。
一踏进门,赵蓝少就听见童小小哼唧地声音,恨不得床上那缩成一团的人是自己。他倒了杯温热的茶水,端到床边的矮几上放下。他走过去,搂着闭眼皱眉极力忍耐的童小小,将她轻轻地扶起,说:“小小,来喝点水吧。”童小小却将他的手拂开,宁可靠在冰冷坚硬的木头床柱上,也不愿依偎在赵蓝少那温暖的怀抱中。
“少用你那抱过别的女人的手来搂着我。”她的声音有气无力,但仍能清楚地听出她的恼怒、怨恨和不满。
赵蓝少坚定地将她捞回自己怀里,表情严肃地辩解道:“小小,我跟海棠之间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
童小小冷笑一声,但立刻被胃里的抽搐疼得呲牙咧嘴,眼泪又流了出来。这回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因为体内那折磨人的疼痛。好不容易忍过这一记痛,喘匀了气息,她对这个花心的枕边人瞪了一眼,嘲讽地说:“你当我是三岁小儿?男女的那点事,难道我不清楚吗?”
听得出她的酸意,赵蓝少脸色瞬息万变,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他无奈地对童小小说:“娘子,我现在不方便跟你说得那么明白,到时候你一定会理解我的。”
“出去,出去……”童小小不想再听他说这种借口。夫妻同体,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可是在赵蓝少的心里,却又太多的事情是不能告诉她的。
“小小。”没想到这回娘子会这么固执,更何况看到她的脸色似乎更差,赵蓝少不由在心底抱怨起来:这个冷雨怎么还没将大夫请来呢?他安抚着娇妻:“你再忍一会,我刚才已经差冷雨去找大夫来了。”
童小小虽然疼得厉害,但还不至于脑子糊涂。赵蓝少脸上的焦急神色做不了假,他是真的在担心她的身体。
她又喝了口暖暖的茶水,渐渐觉得痛楚缓解了一些。童小小慢慢恢复着气力,态度也平和许多,对赵蓝少说道:“不必了,只是老毛病罢了,过一会自己就好了。”
“那怎么行!有病就得看大夫,怎能如此轻忽自己的身体。”赵蓝少心疼她的坚忍,挪动身子向童小小靠近。
这一回,童小小没有再推开他,偎在他的怀里,任他力道适中的按摩着胃部,果然舒服多了。她紧皱的眉毛慢慢展开,对赵蓝少说:“赵大,你何时才能无所顾忌地与我交心呢。”那轻微的声音,如同自言自语一般。
纵使耳力极佳的赵蓝少也没听清:“娘子,你说什么?”
“没什么。”童小小摇摇头,沉默着放松自己僵硬的身子,享受着赵蓝少的按摩。
在柔软的大床上苏醒,海棠稍作打扮来到外室,却发现赵蓝少不在。她便披上外衣走出房间四处打量。很快,她便听见赵蓝少的声音从隔壁房间传来。
海棠站在门外,悄悄向里望去,看到赵蓝少对童小小一脸紧张,心中嫉妒不已。在欢场中摸爬滚打这些年,什么样的男人她没见过,唯一能令她真正心动的就只有这个一掷万金、英俊伟岸的王爷。
她自知身份卑微,从未想过能够嫁到大户人家成为正室夫人,只要能够当个受宠的妾室,为夫君生个儿子,倒是呼风唤雨也是指日可待。可如今见了“王妃”,海棠的心思却又变了:这样一个平凡无奇的女子都能够成为王妃,而且听说这王妃当年不过是在青楼中洗碗涮锅的杂役;想她海棠才貌双全,难道还比不上一个打杂的?这童小小不过是比她早些遇见了王爷,走了运而已,如今也是应该让位了。
海棠看着赵蓝少对童小小无微不至地照顾,不由地希望自己也生一场病,将赵蓝少的注意拉回自己的身上。说来也巧,正想着,她听见外面噼噼啪啪地想起,豆大的雨点砸在屋檐,密密麻麻。
秀眉一挑,计上心头,海棠悄悄从门边走开,向大雨中走去,瞬间淋了个透彻。正淋着,她看见冷雨和一个白胡子老头急匆匆地赶来。海棠算准时机,娇喘一声,闭上眼睛晕倒在冷雨的脚边,向上伸展的手臂挡住了冷雨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