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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章

千山暮雪,在一座山中有间小小的木屋,虽不华丽但能够挡风遮雨。而屋里的两人却都是华隆国曾显赫一时、无人能比的尊贵人物:沧水、然景。

自从落霞谷巨石砸落,众人皆以为沧水已死。然景更是抛弃皇位,抱着沧水前往曾经两人约定了要一起看风景的地方。当来到此处时,惊喜却发生了:沧水的身体竟然微微发暖,在然景的呵护下,原本几乎断气的沧水慢慢地有了平稳的气息。

于是,然景结庐而居,希望在这里能够出现奇迹让沧水恢复意识,乃至清醒如常。只是几年过去了,似乎并没有任何进展,沧水仍旧游走在生死边缘,未见好转却也不至于毫无希望。

这天,然景如平时一样坐在沧水的床边。

“沧水,”他温柔地唤道,手怜惜地抚上她的脸颊,轻轻摩挲,“你还要多久才能醒来看我一眼。”然景真诚地在心里祈祷、哀求着。

可是闭目躺着的人儿却毫无知觉,只是维持着自己微弱的呼吸。然景仍旧絮絮叨叨地重复着每天都要诉说一遍的心声:“这么多年,刚等到你点头承认爱我。这一回,是不是又要经过许久?”在一开始的时候,他以为沧水会很快恢复意识醒过来;可如今千百个日夜过去,然景的信心慢慢地被消磨。

失去最初的冲动和激情后,然景难以自制地变得越来越悲观:“可是等你醒来,我们还有多少时间双宿双飞。要不,我们一起殉情吧?总之,不许你将我一个人留下,独自去另一个世界。”在他来看,无论生死,只要是两人在一起就不会令人感到害怕。

自言自语对他来说,成了最可怕的刑罚,就算是拿剑刺向他都不会眨眼的男人却险些败给了寂寞的感觉:“我知错了,沧水,我真的知错了。求求你张开眼看看我,我快撑不下去了。”

突然,本该几乎人迹灭绝的地方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站在门口静静地驻足向内张望了好一会的人儿出声唤道:“姐夫。”这个几十年来,始终无法叫出口的称呼,如今却变得自然。

在身边突然出现第二个人的声音,然景大吃一惊:“沧梦?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他下意识地将沧水护在身后,戒备地望着眼前这个不请自来的访客。

沧梦哀戚地瞧着他的举动,不住感叹。若知如此,她会早早地同皇姐和解,不再为了这种事情而计较。一直以来,她都非常明白然景心中只有皇姐一人,可她却偏要妄想夺取他注视的目光,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傻事来。

只是皇姐和然景也同样的傻,否则又怎会互相伤害至今,将大好的年华全都浪费,只为了无谓的坚持。所以说,他们全都是傻瓜,一样的毫无分别的为情所惑的大傻瓜。

沧梦挤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对然景说:“你别这样,我不会伤害皇姐的。”这个可怜的男人不修边幅地照顾着难料生死的皇姐,哪里还看得出当年英俊不凡的气度,更别说什么王者风范了。可是,如今的他却依旧令人怦然心动,因为他的那股子痴情和执着。只是,这些都仅仅是皇姐一个人所能获得的,像她这种旁人只能得到然景厌烦的驱逐。

沧梦心中突然升起一个念头:若是可能,她不再奢望能够来世与然景有着男女之缘,即使能投胎为两人的孩子,她也无怨无悔了。要是能够有一对如此恩爱无双的爹娘,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从袖中拿出一个小木盒,沧梦将其打开解释道:“这是千年成形的参王,或许可以改善皇姐的情况。”也是她这些年为皇姐而辛苦求得的圣品,听说能够拥有起死回生的功效,虽不知真假,但却总也是一线希望。

听说是成形的参王,然景的态度也有所好转。他客气地点点头,将沧梦递来的木盒小心地收下:“好吧,这个我收下。”

只是这份客气也仅仅是看在参王的面子上,然景这项将东西收好,转身便下起逐客令来:“现在沧水分秒离不开我,恕不远送了。”这也不能怪他无情,实在是无法忘记沧梦也是害得沧水变成这样的凶手之一,当然罪魁祸首却是他这个号称最爱她的人。

“我明白的,姐夫。”沧梦微微垂下头,忏悔的表情,哀伤的语气,“何况如今我也没脸面对皇姐。”是啊,想起以往对皇姐的所作所为,沧梦只希望能够令时光倒流回到最初的时候,那她一定不会如此自私幼稚地怨恨皇姐。

她对然景保证:“你们放心,我不会将你们隐居于此的事情泄露出去的。”

见然景没有什么反应,沧梦忍不住又说道:“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就来玉露寺找我。”

“玉露寺?”听到这个意外的名称,然景这才正眼看向沧梦。只见她一身朴素的衣物,没有华丽的装饰,给人洗净铅华的感觉,不再咄咄逼人的沧梦令人觉得可以信任。

她回望着然景,真诚地说:“我会一直为皇姐祈福的。”

“沧梦,多谢你。”然景终于对她露出一丝发自内心的微笑。沧梦顿时红着眼圈,不再逗留地含泪离去。能够得到他的这句话,也算是那份几十年的痴迷没有白费。

当那根参王熬制的一碗浓稠的汤喂下,沉睡多年的沧水竟真的有了起色。她皱眉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呻吟:“唔……”

“沧水!”一直静待着她喝汤后情况的然景顿时激动地跳了起来。

他扶着沧水的肩头,喜出望外地问:“你真的醒了吗?”

沧水张开眼睛,一双如泉水般清澈的眼眸,天真无邪地望着他,微笑着问道:“你是谁?”

初见的那一幕猛然间撞进然景的脑海中,最初的悸动在心底复苏。

男人微笑着回答:“我是然景。”

女子浅笑:“我叫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