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三、变故
随侍的瑞冬又待替我的茶杯中续水,我笑着摆了摆手道:“天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遂站起身来朝净空道:“今日打扰了师太好些时光,你的伤情虽已大有好转,但还是应好好的将养将养。”
她听我语含关切,凝眸一笑道:“夫人说哪里话!别人想与夫人畅谈一番你还未必有时间呢?应该是净空有福了!夫人但凡得闲,请一定再来离离轩小坐!”边说边也站起身来相送,话语中一片诚挚。
我上前拉着她的手道:“师太好好休息,改日定当再来叨扰!”
她的手冰冰凉凉,有如握着一块寒冰一般,我又回首仔细嘱咐瑞冬:“师太的伤马虎不得,还得再请刘大夫过来诊诊,这手这么凉凉的,好似还没有好透!”
净空看我担心,笑着解释道:“不碍事!我自小就是如此!再说,刘大夫已随着蓝老夫人与三小姐回江南了,就是有心想让他出诊怕是也不能够了!”
怪不得在离离轩呆了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看到她们,怎么冷不丁地就回了江南?那么紫玉簪中的“蓝玉有谋”指得又是什么呢?江南与桐城相隔遥远,蓝玉有心想害我,又巴巴地这么远的地方干什么?难道江南尚有她们的家族势力,她赶着去请救兵了不成?
净空瞧我眼有忧色,猜到我正为蓝玉她们回江南的事情参详不透,看似无意地说道:“这也是今儿的事情。三小姐的沉疴久久不愈,蓝老夫人是心急如焚,后来还是刘大夫道出了原委,说三小姐仍是出生于江南,可能对桐城的水土还有不服之处,若遇病痛,自然是回到江南去调养见效比较快,她们听着觉得极为有理,所以只知会了老夫人一声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原来如此,无怪乎我一点也不知情呢!想来她们也是不屑于与我这个她们眼中的冤家告别吧!不过这样也好,要强行逼着双方做些彼此感到不舒服不愉快的事情,虚情假意一番,还是能省则省吧。
“至于刘大夫,也是她们两人央求他一块儿过去的,蓝老夫人觉得虽有一干家丁仆役跟着,但说到底还不是两个女人家上路,路上连个拿主意的男人都没有,又加上刘大夫一身精湛的医术,定是当仁不让的人选了!”净空的脸上显出几分惊奇的样子,又说道:“我还以为这样的请求刘大夫一定会拒绝的,想不到他也爽快,竟一口应承了下来!”
看来刘大夫与蓝家母女的交情非小,要不然有谁愿意抛家舍业、千里迢迢地护送不相干的人上路呢?更何况中间还隔着一个病人。而姨娘她们也不会让一个自己不信任的男子陪同她们奔赴家园吧?
心中虽是疑虑重重,但当着净空师太的面,又如何能一一道来呢?略理理坐得有些发皱的衣裙,在她依依的送别目光中,莲步姗姗地离开了离离轩。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我已步入满目苍翠的绿意院中,素日安静的院落中,传来了老夫人苍老严厉的声音:“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来回禀我,难道真把我当成老废物了吗?”
她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地有些发颤,语气中更多的是让别人视为无物的悲哀,这样的声嘶力竭,即便是在她处理银白藤事件的时候也不曾表露半分,那么今日又遇上了怎样的事情?而且奇怪得是竟然在我的绿意院中?难道是我哪里行事鲁莽,出了什么大的纰漏不成?
只是再难挨的事情总要出去面对,忙振作精神,缓缓地踏入了绿意院的正房之内。
眼前展现的是一副我不曾见过的一幕:老夫人端坐在子轩平常办事的花梨木雕花大椅上,气愤之情溢于言表,下面抖抖索索地站着管家冷富,显然是挨了训,沧桑的眼眸中掩不住的失意与难过,瞧我进来,似是来了救星一般,脸上闪过一抹淡淡的喜色。
老夫人看我进来并不答话,仍是冷冷地望向冷富。
我见状知她已是动了真气,肯定是连我也怪罪上了,所以对我的进来才会视而不见,端正身形盈盈行了一礼,说道:“婆婆,这几日实在是忙得紧,许久没上您那儿去了!媳妇知错!”然后将一双楚楚可怜的明眸投了过去。
老夫人是最吃软不吃硬的典范,见我服软又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神情缓和了几分,轻斥道:“潇儿啊潇儿,我一直当你是个稳妥的孩子,什么事情都是放心让你去办,自己也偷着一点懒,好好地养养身子。可是,今日怎么出了这样的事情?”
难道是商铺中出了什么大事?还是家中有了什么变故?我小心揣摩着,低首道:“还请婆婆明示,媳妇不知到底是哪里做错了事情?”
老夫人略抬抬眼,冲着冷富一指,道:“还是你说吧!”
冷富得令,一五一十地道:“夫人刚才差了觅兰姑娘,说是给无畏将军的小夫人送一件上好的五彩霓霞衣,因时日紧迫,我就急急地赶到织造坊去取,哪知道偌大的一个织造坊竟连一件象样的霓霞衣都拿不出来。”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前几****亲自去过织造坊,那里还是好好的,才几日工夫,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我因急切打断了他的话道。
冷富又道:“我就请出了他们织造坊的管事来问,那管事说得与夫人不差分毫,前几日确实是好好的,”说着,他浑浊的眼眸瞥了我一眼,道:“这两日,不知为何,织造坊中的绣娘纷纷辞工不做,都赶去了别家新开张的绣坊,说是我们冷家的织造坊已是强弩之末,不会久存了,管事虽是再三再四地挽留,奈何她们去意已决,一个都没有留住。”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难道你们都不知情?”老夫人怒气冲冲地反问道。
也难怪老夫人会大动肝火,织造坊仍是冷家的根本,就如一棵大树的底部一般,如果连这个都保不住的话,那与织造坊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冷家其他产业不是危在旦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