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九、徒叹奈何2
我低垂臻首,努力地调整着自己激动的心绪,怕一个不留心,就将我的不悦印入耶律峰的眼底,等心绪渐平,才慢慢地拿起木箸,夹了库娜方才替我布的一箸子碎菜,貌以津津有味地咀嚼起来。
瞧我虽不是语笑嫣然,但比之刚才的神情确是晴朗了许多,他眉眼间的笑意渐渐地弥漫开来,越发显得高大威武的身躯俊朗不少。其实,若非是他对我做出这种强盗行径,我虽不是一直将他当做好友,但心中还是为他留着一方温暖的角落的,就为了他的仗义相救,我也会感激他一辈子的,经常会念着他的好。可如今,这一切都已不复存在了。
他潇洒一笑,反问道:“龙姑娘既然这么关心我,那我又怎能对你有所隐瞒呢?”说到这里,神情竟莫名地庄重起来。
库娜见他不复方才的玩笑样子,冲他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可他却对库娜的此举视而不见地笑道:“如今龙姑娘已是我们的自己人了,跟她说说也无妨。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野小子,竟将京城的柳如松给结果了,害得我刚刚开始有些眉目的皇家刺绣又让朝廷给收了回去,祥云坊虽说生意好得很,但既然扬名天下的机会没有了,我也就懒得经营。”说到这里,言语间竟带了些玩世不恭的意味,但语气还是微微惋惜的。
原来绘红的刺杀任务圆满完成了,我的心“嘭”地一跳,再三地稳住心神,不禁暗暗向天祈祷:子轩啊子轩,你听到了吗,你的大仇终于得报,你在九泉之下应该可以瞑目了!
心中兀自这么想着,脸上的神情却是怔怔的望着他,都说人的眼神是最不易做假的,我是想从他的微蓝眼眸中寻觅一下他的话语是否可信,毕竟这次复仇好似也太顺利了一些。
他也不顾一旁用餐的库娜,笑嘻嘻地说道:“你再这么望着我的话,我可真得要做出逾礼的举动了。到时候,你可别怪我不守君子之礼了,试问就算是柳下惠在世,面对一笑一嗔风情万种的女子,他还能坐怀不乱吗?”
“爷的意思是说,当年柳下惠遇到的都是东施无盐,所以他才会不敢越矩!”库娜放下箸子,附和道。
我方醒悟到自己的失态引起了他的误会,慌乱之中有些词不达意地说道:“男儿家血气方刚,面对心仪的女子,想一亲芳泽原也在情理之中。可若他真是尊重那名女子,想与她白头偕老的话,断不会如此鲁莽!”
“妙极!”耶律峰抚掌大笑道:“龙姑娘的这番话可算精僻。你若不是我心爱的女子,我又何必放弃一些迫在眉睫的事情,不远千里,将你送往契丹,我要得便是你的一心一意、委身相随。若然不是如此,我又何必大费周章,跋山涉水地赶这一趟呢?”
想不到他们契丹人如此直爽,当着库娜的面,竟是丝毫不隐晦自己的一腔痴情,事到如今,我也顾不得那么多讲究了,趁着这个良机,倒要把心中的话语一吐为快。
我平静地纠正道:“别龙姑娘,龙姑娘的叫了,你明明知道我是冷府的少夫人,应该称我一声冷夫人比较相宜。还有,我已是婚配过的女子,当不起你这样的抬举,更不敢妄想得到你的错爱。趁着咱们离开桐城尚不算太远,快快悬崖勒马,送我回去,念在你当日相救于我的份上,咱们就算两清了!”
库娜听我如此说道,着急地拼命给我打着眼色,我也自知得罪了耶律峰,怕是前路漫漫,只是现在若是不说,他还以为我颇受用这样的待遇,那我以后就更没有机会诉说了!
他耐心听我说完,哈哈一笑道:“从我将你从冷府之中劫来的那一刻起,你便不再是冷府的少夫人了,就算你现在回去,他们还会相信你的清白、接纳于你吗?”
“这个用不着你来操心,我自有法子应对一切!”我毫不示弱地答道。
我的倔强并没有让他生气,他不怒反笑,嘴角牵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又道:“你若愿意将你的芳名告诉我,我当然愿意称呼你的名字,若你不愿意相告,我就一直叫你龙姑娘吧!”
瞧我不置可否,他的神情渐为刚毅,接着道:“我不管你是否婚嫁,既是认准了你,你便是我耶律峰此生心仪的女子,我一生只此一次爱恋,既然是我认定了,你便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将你纳入怀中的。所以,让我放你回去的话,以后还是免谈吧!”
见我的眼神渐渐绝望,他虽有些不忍,但怜惜的神情只是一闪而过,他犹豫之间又加了一句:“记住,忘了冷家,忘了桐城,从今往后,你只是我耶律峰的女人,只此而已!你若再次提起这样的话,只会激起我更强烈的征服欲和保护欲!”。
他的神情冷竣,想来这些话已藏在他的心中久已,但他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还是深深地激怒了我,我冷冷一笑,神情凄楚无比。
“姑娘,我们爷从小便是这样的性子,他认准的东西,是没有什么可以逃得掉的。”库娜在一旁低声地劝我道:“你还是答应了吧!”
我昂起头,带着比哭还难看的笑意,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既然不在乎我是否婚嫁,难道你也不在乎替别人养育孩子吗?”
瞧着他对我怒目而视,终于激起他的恨意了,我笑得眼角上扬道:“想不到你也有在乎的事情,我还以为,在你的眼中,我便是你的全部,你会对我无所不包容的。原来,你也是心口不一的啊!”
我的高声挑畔和飞扬的笑声在小小的树林中不住地盘旋打转,惊得鸟雀霎时“扑愣愣”地飞走了,他的脸色慢慢地由白变青,又由青变红,一双眼眸如同受伤的野狼一般闪着阴睛莫名的光芒,朝我的腹部来回扫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