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判若两人
夜变得好静,连初来草原那晚的大风也不再光临,帐篷内大红的烛火激情地舞蹈着,两具年轻的躯体相互紧贴着,随着时光的推移,我的身体慢慢地有了知觉,人也不似掉入冰窟般难受了,隔着薄薄的丝绸,感觉到他的身体已不如刚开始那般火热烫人,渐渐地与我体内的温度相合交融。
是他救了我!就算是我怎么不相信这一切,可这的确是不容怀疑的事实。
我睁开双眸认真地看着他,与他虽然相处了那么长的时间,但从来不曾这么近距离地瞧过,男子气十足的脸庞,紧闭的眼,浓黑的眉,挺直的鼻,薄薄的唇,微微有些粗糙的皮肤,原来他也是如此耐看的,只是我一直抵触,不曾发觉而已。
此刻他的脸上隐隐地有了蒸腾的白雾,那该是我体内的寒气吧!记起了那个古老的传说,不要再让一个关心我的男子再先我而去了!心底似有一个声音在呼唤:不能再让他为我驱寒了!低声唤他道:“我已好多了!”
他促然地睁开眼,对上得是我温婉的眉,有一点点喜悦在他的脸上荡漾着,“那就好!”是他短促有力的回答。
“我可以下来了吗?”我指了指我们相覆的身子,羞道,恢复了正常的知觉,自小便养成的羞耻之心在胸中强烈的对垒着,脸上滚烫滚烫,不用说,肯定已是灿若红霞。
他的眸中有浓得化不开的爱意,怔怔地直视我的脸庞,怔忡道:“心中既想你能好得快一些,但又不希望你马上就痊愈,两种想法可谓矛盾之极。”
本是极感激他的救命之恩的,正在思索着该如何摆正我们之间往后的这种关系,冷不丁地听他说了这么一句,情不自禁地接口道:“此话怎讲?既然你不想我身体康健,又何必冒着生命危险和老王妃的责难,不顾一切地相救于我呢?”
他宠溺地朝我笑了笑,道:“你若这么快便好了,以后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一亲芳泽,我已经爱上你身上的味道了!”
这么暧昧的话在这么旖旎的场合说出,他的恩德虽是无以为报,但对于这番言词还是毫无心理准备,来不及细想,遂猛得挣脱开他钳制的怀抱,欲待坐起身来,但到底是病中体虚,又有这么一股外在的力量抑制着,一个站立不稳,马上就要往地上跌去,心道:不好,这下可让他有好戏看了!
但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迷迷糊糊之间,他迅捷地翻身下床,健臂一伸,人已经安安稳稳地落在他的怀中,陌生而熟悉的男子气息兜头兜脸地向我扑来,我又窘又恼,只是紧紧地抓着月白的亵衣低下首去。
他轻轻地将我放在床榻上,又有条不紊地替我盖上原来的被子,就连被角也是掖得极好的,仿佛我是个一碰就会碎的瓷娃娃一般,动作之轻柔,神态之庄重,全然不若方才的嘻皮笑脸、毫无一丝正经之处。
见我抬首望着他,他也不作任何解释,只是回身默默地穿好原来的衣衫,他的背影高大而伟岸,在烛光忽明忽暗的照射下,竟投出一块极大的阴影来,浓黑的发丝零乱着,许是为我暖身时所弄乱的吧,巍然之下,让人恍如天神一般,只觉望着他,心中便有了极安稳的所在。
难道不知不觉之间,我对他竟然有了依赖不成?
“你好好休息吧,我传阿依娜来侍候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向她开口要!”他的声音还是低低的,让人听了说不出的安心。
我连连颔首,瞧他的神色似是有着无穷的倦怠,关心道:“我病了这些天,你也累着了,又加上方才一举,都是极伤身子的事情,还是休息一下要紧!”
他的脸色本已有些难过,现听我如此说道,疲倦的神色有了几分夺目的亮色,但一瞬间眼眸又暗淡下来,慢慢地走出了帐篷。
他的神情转瞬之间判若两人,可能是我一再地逃离他的呵护和关怀,他纵是再不计较,心中也定是难过的吧!
耶律峰前脚刚走,阿依娜后脚就跟了进来,见我的模样好了许多,开心道:“姑娘真是吉人天相,小奴总算放心了!”这么小小的年纪,说出如许老成的话来,倒不禁让我掩口失笑。
她忙拿来了清水让我润了润喉,也不待我喊饿,又去端来了清爽可口的白粥、小菜之类的吃食,小心地服侍我吃了几口,到底是两三日不曾好好地吃些东西了,寒冷已去,连带着胃口也正常了起来,竟然颇为受用地用了一碗,喜得阿依娜笑逐颜开。
“姑娘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可让小奴担心了好几天呢!”阿依娜红润的小嘴一开一合,诉说着我的一些病中情景,“若不是首领一定要单独留在这里照顾姑娘,小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的。咱们首领对您的一片心意,真是唯有日月可表了,放着部落中偌大的事务于一边,不眠不休地守了您两天两夜!”
我静静地听着,心底有暖暖的东西在流淌,对于耶律峰,这辈子地情谊怕是无法清偿了,唯有等到来世才能报效一二。
阿依娜哪能联想到我胸中的暗流涌动,自顾自地往下说道:“若不是库娜姐姐执意要他吃点食物,怕他的身体早就支撑不住了!”
怪不得我醒来的时候,似曾看到库娜的身影,原来她是督促他吃东西来了,在她的心中,不就如我在耶律峰的心中一样,唯有对方安好,自己才能安心无忧吗。
说到痴痴爱恋的库娜,不得不想到那金枝玉叶般的珍儿郡主,我淡笑道:“郡主呢?她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