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二、借酒消愁2
短暂的沉默之后,是碗碟的撞击交错之声,耶律峰熟悉的声音响道:“萧大叔不必劝我,我理智了这么多年,难道就不能由着我任性几日吗?你可知道,我这些时日,胸中憋得有多难受!”
“首领,您是老奴看着长大的,从小到大,还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得住您的,也没有什么事情会让您苦闷上这些天的,再烦难的事情到了您的手中,无不是手到擒来!”萧大叔恳切地声音中带着满满的自豪说道:“但凡首领还相信老奴的忠心,不妨将心中的疑难一吐为快,说不定老奴还能给您出个好主意呢!”
“哈哈哈!”是耶律峰发出的苦涩笑声,沉闷而压抑,“这件事情没有人可以帮到我,除了她!”
然后,只听到一双皮靴向我站立的地方越走越近,发出短促的“嚓嚓”之音,是有人出来了,我赶忙躲避在帐篷的另外一侧,借着突出在外的一方幕布挡住我的纤纤身影,好险,未等我喘息稍定,便见萧大叔长吁短叹地走了出来。
待他走远,我才轻轻地步入耶律峰的大帐之中,只见他平日里堆放文书要件的轩朗大案上,此刻杯碗盘碟,肉菜汤汁,一片狼籍,这哪里还是一方首领的办公所在,分明是一个只供人娱乐吃喝的酒馆饭舍。
许是喝得有些多了,他挺拔的身躯佝偻着,整个身子趴在大案上蒙头睡觉,大帐内响起一阵轻微的打鼾之声,对于我的到来没有一丝知觉。
我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往里走着,此刻心情是矛盾的:既想帮他做些什么事情以答厚恩,又怕让他有所误会而越陷越深,但到底还是前者战胜了后者,我轻手轻脚地帮他将大案上的一干东西收拾了,又瞧他美梦正沉,顺手拿起放在旁边的一件外衫往他身上披去。
“谁?”当衣衫的袍角方方擦到他的手臂,他自梦中乍然惊醒,霍然起身抓住了手持外衫的纤细手腕,当他的眸子中映入我的身影时,恰如投了一些惊喜在其中,但只是短短的一瞬,随着眸子的暗淡,他紧扣我的手慢慢地松开,转眼间颓然地放下。
我虽然不知道为何神情如此多变,但实在也不放心他再这样的自暴自弃下去,遂淡淡一笑,曼声道:“难道不欢迎我这个不速之客?”说着,月白的斗篷转了一个大大的弧形,宛如一只巨大的洁白蝴蝶展翅欲飞,转身向外而行。
“龙姑娘!”他急急地声音在我的脑后响起,见我停住了前行的脚步,含了一丝祈求的情愫说道:“请你留下来陪我说说话可好?”
我含一抹清灵的笑意,在他的下首施施然坐下,略含关切道:“听闻这几****以饮酒为乐,这可不是我惯常认识的那个你啊!部落事务冗杂,你可得珍惜身子才是!”
“不借酒消愁,又待如何?”他噙起一个硕大的酒杯,又满满地饮了一杯,叹息道:“可惜是借酒消愁愁更愁啊,如果有一醉不醒的东西,该有多好!”他的嘴角泛起无可奈何的笑意,跟往日意气风发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委婉劝道:“世上哪有过不去的坎,你莫要将事情想得太过严重。若有什么重大的事情,你好好地说出来,咱们从长计议,总有办法可想的,岂不是强过你一个人在这儿醉生梦死好些!”
“说得好!醉生梦死,我真希望自己能活在自己精心编织的美梦之中!”他喃喃地说道,“龙姑娘,难道你真得不知道我为何会变得如此颓废吗?”他的蓝眸虽有一丝酒意混杂其中,但紧紧盯着我的俊毅脸庞是清醒无比的,他的眼眸中有太多热切的期望,多得我难以盛载。
我匆匆低下头去,目光望向大帐内铺着得编织繁杂、花样秀美的地毯,针针线线之间交错纠结,构成了繁复精巧的织品,就如人的心事,交缠着,纷纭着,层叠着,找不出一丝的头绪,我的声音再也恢复不了刚进帐时的平和和温然,语声渐渐地低了下去,“我知道,不瞒你说,刚才未进来之前,我已经听到你和萧大叔的对话了。”
他猛得站起身来,口气中有了一丝被从戏弄的恼怒,“那你又为何明知故问呢?我的爱你不想要,但我的身体总是可以任由我自己支配的吧?”
我缓缓地站起身来,仿佛这一个动作是多么的艰难一般,娓娓道:“既然已经知道结果,又何必还如此执着呢?虽然我明知你心心念念的想法就是这个,但我还是存一点点的侥幸心理,想骗过自己,骗过你!”
见他目光平视远方并不发话,我又接着说道:“你的爱意我早已知悉,不是我不要,而是我不能要,也不配要,你的爱热烈而浓重,换成除我之外的任何一位女子,都是会欣喜欲狂的。可我早已有了心爱之人,你这又是何苦呢?”
“可他已经不在了!你一个孤弱女子,总得生存,总得将自己和孩子的生命延续下去,答应我,给我一次机会!”他的眉眼有了一丝活泛的喜意,但瞧我的神情如常,并不敢借助身体的力量,只是站在原地信誓旦旦地说道。
是我的话让他有了信心吗?可我若不如此说,他会重新振作自己吗?我总不能眼巴巴地看着他消沉下去,就如他对我的生死也不能置之不理一样!什么时候我们的利益竟然如此相通起来,是到了草原之上吗?反正我不能看着他将一个这么美好和谐的部落拱手于人,然后让另外一个人将它治理得千疮百孔的。
“我不是已经答应了老王妃将腹中的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来之后,就委身相随吗?”我的唇角微微地扬起,似是说着一个与自己毫无关连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