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一、诘问声声
我猛得一激灵,双眸“攸”地一睁,对上的竟然是那双我这辈子也无法遗忘的灿然眼眸,英挺的眉,温柔的眼,穿着青色的缠枝镶玉缎袍,正含笑望着我,仿佛还是初见时的那一幕。
这样的笑容,这样的神情,在我的梦境中不知出现过多少次,每一次都是在失望与痛苦中结束这段无果的思念,今日怎么又来了,是我的美梦还没有醒吗?还是冥冥之中知道我产下了你的孩子来探视一下呢?
泪无声地漫延开来,他轻轻地用温热的手心替我拭着,手掌中是再熟悉不过的温度和触感。无数的梦中都是这样的结局,当我想握住他的手时,总是只抓住了虚无,什么都没有。
我顾不得面对再一次的失败,猛得抓住他的手,用力之大连我自己都有些讶异,颤声喊道:“子轩,别离开我!”
回应我的是更加有力地回握,有温热的男子气息向我袭来,“潇儿,让你受苦了!”
真得是子轩!我的胸腔中仿佛有心儿要快活地跳跃出来,全身激动得有轻微的颤抖,产后苍白的双唇翕动着,喜极而泣道:“子轩,真得是你吗?”
“是我,当然是我!”子轩重重地肯定着我不敢相信的事实,朗声笑道:“人人都以为我死了,其实这只不过是我的一个计谋!”他的笑声有些张扬和志得意满的骄傲。
瞧我迷惑不解地望着他,又修眉一扬说道:“这其中的因果实在是复杂得很,等来日有空我再细细地说给你听。对了,你怎么会跑到这边远的契丹来的,还会住在耶律首领的大帐边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心中初相逢的喜悦马上被极大的恐惧所替代,当日我托人将紫玉簪相赠,那人对于我的处境不会对子轩未吐一言的,可他现下一见面就询问这个问题,看来对于我和耶律峰的关系不是一点儿也不知道的,他故作什么也不知,正是为了让我和盘托出事实的真相,再对比着他知悉的情况做个推断。
什么时候我们夫妻之间已经变得如此需要算计?难道是我们之间隔了太多的人和事,又经历了这么漫长的离别,他早已不再是当初的他了吗?心微微地有些发凉,可能是天气太过严寒的缘故。
但一想到我与耶律峰从来都是清清白白的,在这一点上,我对子轩是胸中无愧的,眉眼之处不由满溢出温婉的笑意,胸中极力地盘算着,是万万不能将耶律峰将我掳来草原的事情和盘托出的,若是这样解释的话,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子轩还会相信强掳那么长的时光,他会对我秋毫无犯吗?
唯有化干戈为玉帛才是当下最好的法子,想及此,我盈然道:“耶律首领是我和二弟在参加刺绣行会上认识的朋友,我被歹人劫到草原上来,幸亏他的仗义相救,才使我逃脱了歹人的魔爪,因看我大腹便便,就将我留在此地待产下孩子再徐图良策。”说到这里,潇洒一笑道:“说起来,他还是我和孩子的救命恩人,你可得替我们娘俩好好地谢谢人家!”
“原来如此!不过,这个耶律首领可是有些怪异。”子轩的眸中笼上几许疑色,询问我道:“我千里迢迢赶到此地找寻自己的妻子,他倒好,将我拦在帐篷外,是无论如何不许我进来探视于你。你说说看,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怪不得耶律峰一去不返,原来在我生产之际,子轩的突然闯入让他无所适从,他定是想不到将我置于这远离中原的草原之上,冷府又怎会得知我的所在呢?而且当初我们俱知子轩已亡,现在他又突然出现,怎不令人起疑?
我望向有些愤愤不平的子轩,飞扬的浓眉有了凛冽之色,多时不见,他消瘦了许多,遂和婉说道:“首领定是怕有人冒你之名会对我有所危害,所以才同你周旋了一番,这也是为了我和孩子的安全着想。”
瞧他疑色稍缓,又不禁奇道:“既是他不让你进来,你现在又是如何踏入了我呆的帐篷呢?”
言下之意是草原上的帐篷星罗棋布,数不胜数,就算你不去求助于耶律峰,如果凭他一人找寻,没有个三五天是下不来的,又怎么会这么快出现在此处呢?
他的薄唇抿起自得的笑意,感慨道:“数番争论下来,我们二人都是殊无耐性,特别是他,好像有什么着急赶着处理的事情。后来,我瞧他欲要动武,心想在这异国的土地上若是动粗,定是讨不了好去,灵机一动,拿出了你送回来的紫玉簪,只在他面前虚虚地晃了一晃,想不到,这一招还真灵,他神思恍惚之际,竟然就让贴身的侍卫带我到这边了。”
耶律峰心神恍惚,忆起当日我骗他说这枚紫玉簪已换作它用,今日又出现在子轩手中,他聪明睿智,能不猜到是我假借紫玉簪之名对外求救,他定是以为这么些日子以来,我都是对他虚于委蛇强颜欢笑,目的只是取得他的信任快点逃离他的身边,万念俱灰之下,他才会不阻止子轩的行动,让我们夫妻相见。
“潇儿,你怎么了?我在和你说话呢,你怎么老是走神呢?”子轩起疑道,又环顾一下四周,满意道:“看来这位不可一世的大首领对你还是挺好的,这边倒是色色齐全,而且还颇有我们绿意院的风格!”
我虚虚地掩了一下被角,借以掩饰自己的失态,闲闲一笑并不直接去接他的话茬,低首道:“说了这么多无用的话,你还没有见过我们的孩子吧!”说着,我一边起身抱过睡在我身旁的孩子,一边道:“快瞧瞧,长得可像你呢!”
其实孩子那么小,又哪里看得出长得像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