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二、换衣风波
望一眼自己身上的宝蓝衣裙,尚还是大肚累赘之时在契丹时所缝制的,穿在我现今纤细的身形上衣带飘飘,颇有几分可笑之处,遂岔开话题笑道:“眼前快抵桐城了,我们娘俩这样的妆束好像太随便了一点,趁着还有些时光,得赶紧做些衣衫换上才好!”
“对啊!”子轩重重地击着自己的手背,朗声笑道:“你看我就光顾着高兴了,竟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真是该打!你的衣裙莫说是一个潇儿,就是两个潇儿装在里面都是绰绰有余的。”
他的眼角牵起几缕调皮的笑意,拉起轿帘的一角望望外面的街景,顿时有寒冷的风儿卷入轿中,让人不由缩了缩脖子,他丝毫不以为意,开心笑道:“这里便是落城了,咱们冷家在这里有几片店铺在,等我进去知会一声便成!”
说着,挺拔的身影立时不见,人已走进了街边的一个大铺子之中,抬眼望去,硕大烫金的招牌上赫然是“冷记绸缎庄”五字,正是冷家的产业!我的嘴角漾起一丝开心的笑意,世上还有这般误打正撞的事情,我一说衣衫,冷府的店铺就呈现在眼前,看来我与孩子的衣衫是不愁的了。
果然,不消一刻,就见子轩在几位衣着华贵、面目恭顺的中年男子的簇拥之下走出了这片店铺,手里提着一个看似挺沉重的包袱,不用说,定是我们娘俩的衣衫喽!
只见他匆匆地向他们拱了拱手,在一道道敬仰的目光之中跳入了马车之中,不再理会对方的殷勤和奉承之语,向着我灿然一笑,“攸”地抖开洒金包袱,一件件镶金嵌银的五彩衣裙就如一个个撒娇的孩子钻入了我的眼帘,有红的、紫的、绿的、蓝的、黄的,色彩斑斓,花纹交错,怕不看花了人的眼去。
我翻拣着,想找寻花色素雅些的服饰,可挑了半天,愣是没有挑拣出来,掌不住笑道:“这么多的衣裙怎么穿得过来?怕是把那个绸缎庄都翻了个底朝天吧!”
“我是盛情难却,照掌柜的意思想亲自迎夫人进去小住几日,被我婉言谢绝了好几次才终于打消了他的念头。”子轩笑逐颜开地说道,“所以再不把他们准备的衣衫尽数拿上,他们会让我这么快地就出来吗?我算是领教了落城人的热情好客了!”
我默默地笑着,眼中盛满了对于子轩管辖下店铺繁荣景象的骄傲之色,可以看得出,他们是真心敬重子轩这位总当家的本事的,否则又怎么会如此得待若上宾呢?
手中自是也没有停下来找寻合适衣衫的举动,总算是皇天不负苦心人,纤指到处是一件淡紫色的广袖无纹嵌丝衣裙,不知是何面料所制,竟有隐隐的暗香流动,花色又极是高贵大方。
子轩见我捧着衣衫莞尔含笑,从我手中接过孩子说道:“既然觅着了称心的衣衫,速速换上吧!”
瞧他丝毫没有避嫌的意思,虽与他夫妻数月,但还是羞于在他面前脱换衣衫,我晕生双颊,羞道:“你留在此处,叫我怎么换啊?还是劳你出去等上片刻!”
见我红霞满腮,他会意一笑,调笑道:“孩子都有了,还是这么害羞!罢!罢!罢!遵夫人法令,我出去相候就是!”
看他无可奈何的神情,我的心中不由阴麓顿生,怎么会如此拘泥于这些呢?难道我的心中还是放不下远在契丹的耶律峰吗?所以不愿意在别的男子面前袒露自己的身体,哪怕他是我孩子的爹爹。
我整整心绪,强迫自己忘记这些不该忆起的东西,用最快的速度换好了衣裙,又出轿招手迎来了候在轿外的父子俩,笑道:“快进来吧!”
“还是我们中原的衣衫养人啊,你前些时候着的那些衣裙与现下身上的相比,可谓天壤之别。”子轩夸张地说道,又用眼眸上下打量一番道:“端得是明艳高贵,风采更胜往昔啊!”
听他如此戏谑,我一边接过孩子一边笑道:“你这是在夸衣衫呢,还是在夸我呀?”
“两者兼而有之!”子轩略略思索后强调道,又从怀中小心地掏出一件物事,晶莹欲滴宝光流转,正是那枚紫玉簪,郑重道:“你的发上太简素了,来!将这枚让我们夫妻终得团圆的宝贝簪上!”
我低首顺从地任由他动作着,小小的紫玉簪*****发中有轻微的刺痛感,心中百感交集,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对于子轩来说,这枚紫玉簪定是促成我夫妻再得团圆的宝物,可在耶律峰的心中,它又何尝不是让我们永远离别的不祥之物呢!只是不同的人站在不同立场上所持的不同态度而已。
又是两日的行程,数着指头仿佛已是腊月二十七了。刚过桐城的巍峨城门,便听得耳熟的宏亮声音传来,“爷,可把你们盼来了!”
我启帘观望,不是绘红是谁?只见他一身绛红色的长袍,身形比我离开那时长了许多,脸庞上添了几许成熟之色,欣喜若狂道:“夫人!”
主仆相见自是满心欢喜,大家绽开最为欢欣的笑容,诉说着离别后的情景。再加上又逢年关,大街之上多得是采买年货的忙碌身影,更交杂着往来小摊小贩的热情吆喝之声和琳琅满目的时新物品,整个桐城被一种喜气洋洋迎新年的快乐气氛所笼罩着。
天公也是作美,虽是极冷的天气,但太阳毫不吝惜地射出万道金光,有暖暖的阳光照耀着,让人全身说不出的惬意和舒畅。恍然之中我已有数月没有看过这熟悉的一景了,望一眼身畔的人儿,心中不由暗暗起愿:既来之则安之,我定要好好的扮演好属于我的角色,让我的亲人开心地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