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四、平地风起1
他慌忙双手不停地抚****的泪珠,询问道:“好好的说着事,怎么说哭就哭了?刚才说得纯粹是为了逗你开心的,这么冰雪可爱的孩子,我哪舍得啊?别人就是想求我将他留下来,我定也是不会答应的!”
瞧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我的粉拳雨点般地落到他坚实地胸膛之上,破啼为笑道:“都是孩子的爹爹了,还是这么贫!弄得人家的心七上八下的,到现在还直跳个不住呢!”
他轻轻的搂着我,目光留连于我含泪绽放的笑颜,恋恋道:“这么美丽的愿望,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实现?真怕到了那一天,我们二人都成老态龙钟之人,就算是有心想行遍王朝的山山水水,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我温润的纤指徐徐地掩上其口,目光中有涟漪波动,感慨道:“你有这份心便已足够!纵使在这繁琐红尘之中度过一生一世,但有这份情意在,在哪里不都是一样的吗?又何必拘泥于形式呢?”
千难万险的一路走来,想不到我与子轩还会有这么静谧完美的一刻,这确实不在我的意料之中,我以为历经那么多人力所难以扭转的风波,我们再也到不了这么心意相通的一刻了!是他宝贵而璀灿的心意,让我们之间消除了一切隔阂,让两颗同样渴望爱与被爱的心灵慢慢地靠近与交融。
过了二十八,便是二十九,农历大年三十,原本以为日子便这般喜气洋洋地过下去了,人其实是很容易满足的动物,有了子轩和孩子,我的人生本已圆满,再无其他的什么非份希冀。而我却忽略了富丽堂皇的冷府背后隐藏得又何止是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更有最难料想的算计与谋害,即使是新年在即的欢庆锣鼓也阻挡不了它漫延的脚步。
大年三十,淅淅沥沥、阴雨连绵的颓败天气终于告了一个段落,阳光绽开了久违的笑颜,绵软的光线透过厚重的窗棂洒在了雕花砌玉的床榻之上,暗淡的床帷因为光线的加入而变得格外生动起来。
我微微地睁开惺松的睡眼,头还有些隐隐的作痛:这孩子,昨晚也不知怎么了,直是哭闹个不住,采菊与觅兰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就是我,也是哄了好半响才令他闭上了“哇哇”直嚷的小嘴。
养儿方知父母恩,自己作得娘亲,方才体会当初爹娘抚养我们长大有多么的不易,思虑着待过得年去,也该上家中看看他们了!
简单的洗漱、梳妆、着衣,铜镜中又是一个神采奕奕的端丽女子,着一袭玫瑰红的掐丝苏绣锦缎袄裙,发上簪几枚平常略嫌累赘的金玉步摇,宝光流转之际,肤色越见白腻,眉目越见婉丽,被喜庆的玫瑰红一衬,整个人如隐在层层迷茫的灿烂云霞之间,美得不可思议。一年一度的除夕大宴,穿着打扮宁可讨个好口彩,也不能太简素了的。
入得外室,见睡篮中的孩子正酣睡得香甜,调皮的小嘴略有些撅起,嘴角竟有细细的涎水流了下来,便爱怜地拿起放置在枕头边的绵软小帕子,轻手轻脚地替他擦拭起来。
“夫人,蓝玉小姐有事要见您!”是觅兰轻轻的呼唤声音,许是怕惊醒了梦中的孩子,声音轻得如同耳语一般。
这么早,她怎么会过来?我心中暗自嘀咕着,脸上还是如常的表情,吩咐道:“快请!”
珠帘响处,是蓝玉娇娇怯怯的身影姗姗地来到我的跟前,她低着首,美丽的杏仁眼在房中来回地一扫视,圆润的嘴角处已有了释然笑意,向我恭敬地行平礼道:“这么早就来打搅表嫂真是不过意得很!”
见她行礼如仪又说得极为客气,倒让人有些意料之外,我微笑着让她在小圆桌的对面坐下,和声道:“妹妹过谦了,我们本是一家人,原该多走动走动才好!”
她轻轻地笑着,并不带平日里的一丝志得意满和娇纵之色,只是在望向我这身瑰丽多姿的云锦衣裙时,眼中闪过一丝夹杂着艳羡的莫测目光。
倒是她今日的一袭打扮,让人微微侧目,她原是素日里张扬惯了,哪日里不是打扮得桃红柳绿、花团锦簇的,可现在正值年关,她却只着了一身烟灰的半新不早的衣裙,宽宽大大的,显不出她那玲珑有致的身段,发随意地挽着,几枚银钗零星地分布其中,脸色黄黄的,一看就是丝毫没有上过妆的样子,坐在刻意修饰过的我面前,倒是更见暗淡与粗鄙。
“绿意院中妹妹已多时未来了吧?”我闲闲地拉扯着,瞧她神情举止皆是异于往日,心中倒是更存了一份提防之心,只是拣些没要紧的话语说着。
她瞧一眼不远处的雕花床榻,眼眸中波光粼粼,微微一笑道:“表嫂远游多日,小妹就是有心想来绿意院逛逛,不也是没有人招待吗?”
她的话中已是微露机锋,我只当作丝毫没有听懂的意思,也不想在这个难堪的话题上和她闲扯下去,笑着替她倒了一盅茶,状似无意地询问道:“今日是除夕,妹妹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吧?”
听我发问,她的神情又恢复了刚进门时的谦恭与卑微,明眸一暗,无奈道:“今日前来是问表嫂借一样东西的,还望表嫂忘却往日小妹的不恭之处,不计前嫌才好!”
难得她直言不讳,又切切地提及平日里我们之间的恩怨,我就是有心想拒绝借她东西,弄到头来倒反而落一个“尽记前嫌”的小人之名,更何况,只要她能忘却前事,我本无意再去追究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
遂纤手一指,敛眉一笑道:“妹妹言重了!但凡我绿意院中有的东西,妹妹只管开口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