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三、惊变2
子恒苦笑着望我一眼,目光上的怜惜之意跃然而出,我的心中冰凉如斯,原来发生在我与子轩之间的自以为无可憾摇的美好感情却经不起他人的一曲歌舞,原来我一直都充当了莲渠的影子吗?
既然这么不堪,不如看开一些,何必事事计较,搞得自己心力交瘁。心意已通,遂也以恬淡的笑容回敬着他,无声无息的笑意中不见半点凄惶之色,仿若事不关己。
从子轩得知莲渠暂住冷府的瞬间,他那举棋不定的神情,进退两难的格局,早已经将我的心慢慢地凌迟,再到莲渠的自残,精心的照料,入住凝仙院,直至今日的动情一舞,注定是无可挽救的残局,唯有静观事态的发展而定了!
老夫人的笑意欣慰而深遂,望向她的神情安然之至,极像当日我为解冷家之急,不顾疲劳终绣得《松鹤同春》围屏之时的表情,那样的境遇恍如昨日,却已不是对我所发,她温言道:“好孩子,这段时日可苦了你了!来我这边宽坐,咱们一家人好好叙叙!”
老夫人此言一出,俱是惊了四座,那莲渠方才露出感激涕零的神情,莲步姗姗朝我身边的座位而来,步态婀娜,行动之时不闻环佩之声,端得是大家闺秀的风范,看得老夫人不住顿首,子轩伟岸身形伴于其身侧,亦步亦趋地相随着落了座,放眼望去,郎才女貌,果是璧人一对。
莲渠睇我一眼,眼波流转之际颇多自得之色,只是在望向老夫人时已是楚楚娇柔情态,“想不到我还有福份与老夫人共此一桌,替您老人家贺寿道喜,也不枉来这人世走一遭了!”话语凄凄,让人怜爱之情顿生。
老夫人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片刻,神情中似有不忍之色,但眸中精光一闪,又以极快的速度平复了下去,说道:“姑娘说哪里话来,刚才子轩的姨娘也讲了,当日原是我偏听偏信,错过了你与子轩这对命定的鸳鸯,好在一切俱都来得及,你们还都青春年少,这样吧,趁着今日我大寿之日,咱们来个喜上加喜,成全了你们这对苦恋至今的情侣吧!”老夫人的笑容亲切而温和,慢慢地道出了心中的想法。
子轩凝视我片刻,唇边的一丝淡淡笑意隐隐有浓重忧色,我坦然回望于他,见我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又将视线移到了不知愁为何事的的孩子身上,眼眸微垂,缓缓道:“娘亲,这好像太着急了一点吧!咱们来日方长啊!”
“子轩啊子轩,当日你费尽口舌不就是为了姐姐的应允吗?现在既有了你娘亲的祝福,你怎么倒婆婆妈妈起来,你不急,难道莲渠姑娘也不急吗?”姨娘倚老卖老地嗔骂着,露出几许得意之情。
瞧着子轩举棋不定的模样和莲渠眉间的寥落笑意,又道:“再说了,你要莲渠姑娘这么没名没份地在咱们冷府呆到什么时候,她现在可已是还了俗的妙龄女子,可不比当日为尼之时这么方便了!若是传扬出去,岂不是有损她的清白名声!”
姨娘的这番话入情入理,掷地有声,虽是一味地偏帮莲渠,却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来,子恒虽是有心维护于我,但见我恍若没事人一般,也渐渐地淡定起来。
莲渠的一双美目徐徐向姨娘投去感激一瞥,又将星辰般的瞳仁朝子轩脸上溜去,掩不住深切的神伤之色,转瞬又慌忙跪地,恭谨道:“请老夫人收回成命,小女子实在没有这天大的福份!说句不好听的话,我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子轩见着莲渠屈身又吐出如此冷冽的话来,微微有些动容,起身相扶道:“娘亲让你安座,别动不动地就跪啊死的,你的身子可还没有好全呢!”
他只记得莲渠的身子没有好全,因为她是为了他的怜惜而不惜自裁,而我的身子就活该半死不活无人过问的,因为在他的心目中,像我这样不贞不洁的女子再也没有资格得到他的真心爱恋了,哪怕在我的面前,给我一些起码的自尊吧!
莲渠弱弱一笑,说不出的羞怯之情,姿容似被狂风吹拂过的弱柳,娇声道:“莲渠怎敢让爷为了这些小事而操心呢!如今得蒙爷不弃收留,已是感激不尽,哪敢再有什么非份之想?”
又偏首向我,冰凉手指附上我的繁复衣袖,极尽亲和之态,缓缓道:“夫人自我入住冷府以来,无一处不是尽心相待,说句高攀了的话,我与夫人实在有惺惺相惜、相见恨晚之意,又怎能夺人之爱呢!”
莲渠的这招可谓高矣,既阐明了自己没有成为子轩屋内人的想法,又不得不让我立刻表明心迹,因为在冷府这样的深宅大院里,像子轩这般长子身份的男子莫说拥有夸国之富、济世之才,就是一般的富足小康之家,也是不能一辈子只守着一个娘子,哪怕我已经为冷家诞育了后代,但香火自是越繁盛越好,孩子是不厌其多的,那么唯有多娶几房妾室来弥补了!
我的唇角微微翕动着,这个时候该是我表明态度的最好时机了,按我往日里在冷府中树立的良好形象,纵是千般不愿,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温婉地附和这个极端不公平的要求,还得喜气洋洋的。
扫一眼堂内的众人,除了子恒的眼眸暗然神伤之外,哪一个不是乐滋滋的表情呢!何况我应不应允有什么要紧,老夫人以一府之尊都能尽释前嫌,俯低身段来成全一段大好姻缘,难道会因为我的阻挠而终止吗?
无谓的抗争除了毫无一丝用处之外,只落得个“妒妇”的恶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