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二、是非1
我理理额边的碎发,似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叫道:“糟了!糟了!”
唬得他们双双停下了筷子,不知所以地望着我惊慌失措的样子,我看出师得利,遂补充道:“小宝前二日胃口不好,丁婶说该喂点菜汤了,我怎么就把这事给忘了!你们看我,这个娘亲可是当得不称职得紧!”
说着,笑向子恒抱歉道:“不好意思,我先回房看看小宝,一会儿就回来,”又侧首向桐儿微使了个眼色,语带双关地叮咛道:“妹妹,这边就交给你了,你可得好好的替姐姐招呼二爷,他来这一趟可不容易!”
交待完了一切,也不管他们的表情如何,低首敛起裙裾,三步并作二步地往门外跑去,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我胸中暗暗发笑:既然是想玉成他们这桩好姻缘,就竭力做得完满一点吧!
卧房中一室寂静,正午阳光正好,虽有碧色的窗纱挡着夺目的光芒,松软暖和的小床上,还是有着点点碎金铺就的光影,四周有洁白的帐幔落下,内里躺着得正是日渐长大的小宝,睡梦中,他细嫩的手指放在唇边,有一缕涎水顺着嘴角一路往下,大概是在想着什么好吃的东西吧!
望着他安宁详和地模样,心中的伤痕如同被熨烫平了一般,有了丝丝的暖意,若说嫁与冷府,他便是我最大的收获与安慰了,虽然他的身上一半流着得是他的血液,但毕竟也是我们往昔感情的结晶,再说,稚子无罪,更何况他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呢!
日头斜斜地挪移着,时光一点一点地流逝,也不知道子恒和桐儿是否相谈融洽?待起身一探究竟,又不觉哑然失笑,难道我能执着桐儿的手放入子恒温暖的掌心吗?不能!我唯一能做得便是创造一个机会而已。
门外,忽有粉色的身影一闪,是桐儿独自怏怏而来,她的脸颊上没有乍逢心上人的喜悦,只有满腹心事的忧郁和伤怀。
我装作不见她的愁容,笑呵呵地迎上去,亲热地挽住她的手臂,道:“妹妹可算是回来了!我还以为是想不起我这个做姐姐的了!”
“二爷回府了!让我知会一声姐姐!”她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牵念。
“这么快就走了!”我不禁有些讶异于他的突然离去,询问道:“既是好不容易来此一趟,怎么说走就走啊?”
瞧桐儿一点也没有把我的发问放在心上,只是闷闷地低着头,不知是在看新近上身的蝴蝶绣鞋呢,还是在想着她念念不忘的人儿,遂笑着打趣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妹妹往后的日子可真是要度日如年了!”
“度日如年!”她细细地咀嚼着,无奈苦笑道:“我倒挺想尝尝这个相思的滋味,哪怕它是苦如黄莲!只怕纵是我盼白了乌发,人家也是不领情啊!”
难道子恒对她还是不假以辞色,还是言语之间已是断了她的念想,她的一张俏丽小脸被愁绪纠结着,让我不忍卒睹!这个子恒,真真地书呆子脾气!
我心疼地劝解道:“桐儿,别胡思乱想了,子恒从来就不曾把你当过外人,要不,你们男未婚,女未嫁的,依他读得那些圣贤之书,他是断断不可能和你闲聊这么长的时间的。你们既能言语相投,多多接触几次,机会总是有的!”
桐儿猛着一咬嘴唇,唇齿间已有了黯然的气息,“二爷与我说了那么长的时间,难道姐姐还会以为谈些儿女情长、风花雪月的旖旎话题吗?若如你所料想的,我现在自然是喜上眉梢,又哪里用得着愁容满面的?”
“妹妹的心情,做姐姐的仍是过来人,哪有不理解的道理?”我语重心长地开解着她,“我们做女子的,若是将一颗心系在了谁身上,当然是巴不得那人也会以情相报,只是,你与二爷相离时日太长,子恒又是君子之中的君子,他纵是心中属意妹妹,也必从长计议,在这荒郊野外的空照院,他怎会如此鲁莽行事呢?”
我的一语中的让桐儿微微地有些不好意思,她的声音细若蚊蝇,呐呐辩解道:“这个二爷也不知是真笨还是装笨,絮絮地说下来都是他们冷府的琐碎家事,听得人的耳根子都快结起茧子来了!”
大概是我的劝解让她的心情好过了一些,嘴角隐隐有了一丝笑意,道:“现在他们冷府真是乱得一团糟,真真是大快人心!”
“别说了,人家的事情与我们有什么相干,再说,那些鸡零狗碎的事情,我还懒怠听呢?”
我的口气中隐有不屑,既然是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干吗还去趟这个混水呢!
桐儿盈盈一笑,姿态洒脱之至,“姐姐的想法可真是大错特错,所谓亲者痛,仇者快,冷府虽是你的府第,可居我想来,也是你的伤心流泪之所,现在,姐姐虽是不用为他们的恩怨分心,但多知道一点还是有些益处的,再不然,就当是咱们茶余饭后的聊天也罢!”
我干吗这么排斥冷府的事物呢?除了说明我的伤痕愈合得还不够彻底之外,就是对子轩最终难以忘怀,不!不会的!
我强抑着内心的嫌恶,将好看的嘴角牵起上扬的弧线,微笑道:“还是妹妹看事情透彻,子恒既是说与你听,可能他也是希望借你的口让我知道这些消息吧!”
“是啊,姐姐既知道二爷的这片苦心,咱们可不能辜负了人家的美意啊!”桐儿清亮的眼睛中闪过一丝依恋的目光,貌以轻松地咐和着。
我瞧了瞧小宝香甜的睡颜,略摆了摆手向桐儿作了个手势,轻声道:“咱们换个说话的地方!”说着,姐妹二人轻手轻脚地离开了静谧地卧房,来到外面的院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