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九、冷遇2
次日,觅兰还是一早就跟着众婆子们去菜园边垦荒了,那费婆子见我没有异议,也不来与我解释,只是日日督导着大家加紧垦荒,一片又一片的菜地焕然一新,连向来粗枝大叶的采菊也道:“咱们空照院统共这么些人,开垦这么多的荒地有什么用?咱们又不种菜去卖,即便有这个想法,离集市那么远,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觅兰还是以往笑咪咪地模样,许是我的错觉,她这阵子的笑容更为甜美,但是她的眼神,却是日渐疲累起来,原本尖俏的小脸如今只余巴掌大小,看得人不由心酸。
饭菜还是这样的饭菜,少油少盐,弄得人难似下咽,纵使我在吃食上从不讲究,也慢慢地不能入口了,更别提我怀中的小宝了,碧青的菜汁中淡得无一丝味道,每回都是我哄之再三,才紧皱了眉头喝下去,让我每每懊悔不已,不能给他一个美好的未来也倒罢了,作为娘亲,连最起码的衣食周全都不能保障,实在是汗颜得很。
也曾想过让爹爹派人送些佐餐的东西来,可是现今没有丁叔倒也罢了,还可以让采菊跑一趟,最要命地是自从费婆子入住空照院后,院内的马车便不见了踪影,让采菊打听着,只说是冷府之中急需马车,都调往那边听候差使了!桐城离此遥远,若是没有代步的工具,这个消息是无论如何都是传不到爹爹那儿的。
曾想过搭坐过路的马车同行,最多付些银钱权作路费而已,又一想还是不妥,采菊觅兰都是正当妙龄的女子,又长得如花似玉的模样,若是碰上心存歹意之人,岂不是误了她们的一生?
唯一可行得便是从费婆子身上找到突破口,可几次想找她当面问个明白,可她却像是早已知道我的用意一般,空照院中是找不到她的身影的,又不能与她在众婆子垦荒之时论起此事,事情便一天一天地耽搁下来。
这日,我特意赶了个大早,让采菊去费婆子房中请她过来一叙,并千叮咛万嘱咐地告诫于她,如今是我们有求于她,让她一定得耐着性子,务必将她请到这里。
采菊虽是满心不愿,但也深知此次谈话的重要,嘟着小嘴匆匆而去,望着她远离的娇小背影,我的心中竟有莫名期待:但愿我的一片诚心能够打动于那颗老迈冰冷的心灵,解决了小宝的饭食问题。
不大一会儿,采菊悻悻归来,面容上诸多气愤之色,一进房门,就道:“天底下竟有这样的人儿,小姐您好心给她脸面,想不到她竟然毫不领情!”
“怎么?她不肯来!”胸中不是没有这样的猜测,但真真印证下来,还是有深深的疑惑。
采菊向来是心直口快的性子,见我发问,遂一五一十地将刚才发生的一幕细细述来:
她听得我的吩咐,来到费婆子房门外时,恰恰与刚出门槛的费婆子碰了个正着,还不待采菊说些什么,那费婆子就先发制人地喊道:“是采菊姑娘,这么早,是不是看我们这些天垦荒辛苦,所以急着来替补我们呀!”
饶是采菊聪明伶俐,也不曾想到费婆子会如此地将她一军,更兼有众婆子的叫好打趣之声,弄得采菊即便是心中不服,也成了个大红脸,只得讪讪地将来意告诉了她。
费婆子不待听完,便打断了她的话语,尖声笑道:“真是贵人踏贱地,我想采菊姑娘怎么有空到我们这边来,原来是夫人相请!”
采菊听她说得不像,正待发作,又一想我临出门的嘱咐,还是生生地将满腹的火气压了下来。
费婆子沉吟片刻后才道:“夫人有请原不该辞,只是这垦荒的事情是老夫人吩咐的,她的谆谆教导言犹在耳,老身临来空照院之前,曾经发了宏图大愿,定让空照院的四周植满果蔬,在老身尚求完成此心愿之前,实在是没有时间来做其他的可有可无的事情!还请夫人谅解!”
这般前恭后倨的态度,噎得采菊当场愣在那里,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那费婆子又道:“若是夫人怜悯老身,能再抽调些人手前来相帮,这垦荒的进度定当快得多,有了闲暇的时光,老身定当向夫人多多讨教!”
采菊几乎是一口气地将事情地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气得鼻翼之间微微地喘着粗气,涨红了脸道:“小姐,这般不知天高地厚,您若再是一味地姑息于她,咱们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费婆子在言语中处处占着先机,不论是不是老夫人的叮嘱,她既是搬出了这尊大佛,为人媳者自当从旁协助,又怎么可以为了一己之私从中阻断,即便是费婆子要采菊与觅兰同去垦荒,也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她们虽说是我的贴身侍婢,但归根到底还是冷府的丫头,别人能做得的事情,她们自然也是做得的!
我轻轻摆手,有些疲累道:“采菊,先让我静一下!”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斜斜地倚在薄被之上,清凉的丝绸被面让我焦燥的心慢慢地冷却下来,事情的发展已是超乎我的想像,如今的局势明显于我不利,若是一日一日地拖延下去,真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不可收拾的样子。如果再不使破釜沉舟之计,怕是难以力挽狂澜。
几乎是惊跳般地起床,已是正午时光,将小宝托付与采菊,笑着拉着她的手,道:“既是费婆子处处与咱们使拌,咱们倒不如正面接招,你且在房中看护孩子,我去那边荒地瞧瞧。她不是说那是老夫人的意思吗,索性成全一回她的脸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