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十八、反击2
偏转身,刚想移步,蓝玉如同梦呓般的迷茫声音徐徐传来,嗓音不大,却是丝丝入耳,“徐亦潇,这辈子我们之间的梁子算是结定了!你已赴黄泉又能怪得了谁?要怪只能怪你当初就不该瞎了眼睛,死心塌地得嫁给表哥!”
我的心中瞬间清明一片,即使知道了我身死的消息,还是得她所赐,她还是没有一丁点儿的愧疚,在她的心中,一切都是我罪有应得、咎由自取。
我的声音凄厉带一丝呜咽,喊道:“蓝玉!蓝玉!”这样的喊声杂夹着树叶被风吹拂的哗啦哗啦响声,在暗夜里仿佛是一道催命的符咒。
她“突”地坐起身,嗓音中带一丝刻意的坚强,喊道:“是谁在外面装神弄鬼的?信不信我让人进来捉你个现形!”
我翩然转身,如同一枚雪夜之中的绿梅,无声无息地踏入豪奢富华的蓝玉房中,雪白的裙裾,乌黑的长发,构成了一道迫人的风景。
我微扬下巴,纵情笑道:“是你在我嫁入冷府之后处处为难,是你设计让莲渠嫁与子轩,是你千方百计在子轩面前无事生非,还是你生生逼死了正当青春年华的我!”
她猛得一见我熟悉的身形,先猛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随后便是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额上涔涔地冒出滴滴冷汗来,随身搬起贵妃椅上的镏金靠枕,向我全力掷来。
这般地反应,早在我的意料之中,只是她的身形娇小,又是病中体虚,加之害怕得紧,哪里能将如此重量的靠枕掷到我的身上,只听“哐啷啷”一声响,还没掷到半路,那靠枕就落在了地上只余一地的碎片。
“不是我,不是我!”她拼命地否定着,逃遁着我渐渐靠近的身影。
乍闻呜咽喊冤之声,她可能还以为是旁人使得鬼把戏,所以尚能故作镇定强行喝退,但一见我披头散发的白衣模样,多日来在她心中早已形成的魔圈马上生效,除了逃跑还能怎样?
“刚才你不是说让你的仆人们来抓我吗?咱们都说了好一会儿话了,怎么就是不见那些忠心事主的仆佣呢?”我放肆地笑着,冷冷的笑声在四壁乱撞,完全没有往日的贤良本色,面容一震,告诫她道:“那些人早让我用法术镇压住了,今日你是休想有人来营救于你!”
她的脚步微有凝滞,养在深闺的弱质女子哪能经得起长时间的奔跑,我若不是前些时日在空照院中有过辛苦劳作的底子,也早已累得趴下了。
外面隐约传来野猫的号叫之声,那是我与耶律峰约定的暗号,只等费婆子请来了老夫人在外倾听,他便发此声音。让他堂堂一个部落的首领干这些鸡鸣狗盗的事情委实不像,可事出权宜,若不作此打算,我又怎能将事情的进展拿捏到最好?
我收住如影随形的身子,字字血泪化作声声控诉,道:“听说府里很多人曾经看到过我,这原不假,绿意院中埋藏了我太多的悲喜笑泪,身处地府,凄凉难耐,我能不对着往昔的美好岁月有所留恋吗?”
她害怕得用双手牢牢地抱紧自己的身体,如同一团蜷缩在一起的绿色物事,极力地稳定住心神,惶然地辩解道:“有些事情是我做是太为过火,夫人既然已经身死,这是再难挽回的事情,不如我让府里多做几场大的法事,为你超度亡灵可好?”
我盯着她的双唇,神情嫌恶之至,害死了他人的性命,几场堂而皇之的法事便想将弥天罪过遮掩过去,这等如意算盘,也只有她蓝玉才能说出来!
只是现在尚不到发难之际,我强忍住狠狠啐她一口的本能,凄惨一笑,露出森白的两排牙齿,“这些你看着办就好!其实我今日到此,并不是为了索你性命,阎王怜我孤苦,已许诺明晚转世之际,让我下辈子投一户极好的人家,此番前来,只是将前尘往事作个了断而已。正如你所言,我已然不在人世,即便索了你的命去,与我自己何益?”
她瞧我颇为好言好语,用繁复衣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声音嘶哑道:“我就知道夫人最是明白事理了!更何况冷家于你有恩,你总不能让子轩身边没有一个贴心的照顾之人吧?”
这般的褒扬实难入耳,横空又拉来子轩作她的挡箭牌,可谓不智。只是我已不想与她计较太多,今日之行唯愿还我一个清白即可。
我喉头的悲咽如此地不真实,“地府凄凉无比,阴森恐怖,让我不自觉地忆起在冷府度过的美好时光,漫天的梨花树下,我与子轩琴萧合鸣,如梦如幻,可总是有两名女子不期然地横亘其中,让他分神不已……”
“夫人别说了!”她虽是惊是牙齿打颤,但还是突兀地打断我的话语,满脸的懊悔之情也不知是真是假,“都是我年轻气盛,自从你与表哥成婚后,望着你们夫唱妇随的恩爱模样,我暗地里是咬碎了银牙,本想通过往昔的那点情意,来挽回一丝表哥的心,奈何他所有的心思都在你的身上,只把我当成最为疼爱的妹妹,压根儿就没有往那个方向去想!”
她的神情颇为苦恼,看得出来她曾经度过了怎样一段自怨自怜的岁月。而我因是假借亡魂之身,自然不能一张口就如审讯犯人一样让她历数自己的罪过,蓝玉何等精明之人,一旦引起她的疑惑,怕是所有的努力全部成为泡影一个。
我低低叹息一声,为了引出她更多的心语,违心地说道:“也怪我那时与他正是夫妻情浓,眼中哪里容得下一粒沙子,若是好言劝慰于他,说不定结局并没有现在这么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