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三、辩无可辩
委顿在地的蓝玉如同看见了最为满意的结果,她的伤痛被强烈的恨意取代了,瞥一眼右臂上汩汩外流的鲜血,仿佛那不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似的,得意地昂首道:“表哥,你现在总该相信我所说的一切了吧!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子轩的身形微微一晃,眉目间是深深地焦燥。
“我没事!”我活动了一下长时受缚的僵硬身体,望着两个箭拔弩张的男子,强自镇定地一笑。
闻得我安好,耶律峰紧绷的脸部线条顿时松懈下来,刚毅脸庞有了明显笑意,还夹杂着一丝晦暗难明的情愫,“没事就好,多怪我一时分神,差点惹下终身难赎的祸事!”
如此境地,我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细较他的所思所想,朝他欣慰一笑。
“都在人家府中,两人还这般无所忌惮地眉来眼去,想必这位便是你心心念念不能忘怀地救命恩人吧!果然生得伟岸难铸!”蓝玉竭尽所能地挖苦着,临到最后,还不忘赞上一句,以便挑起子轩的熊熊烈火。
“快……快扶玉夫人去床榻之上!”老夫人望着一地淋漓的血迹,胆战心惊地吩咐着。
“不必了!现在最要紧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我哪有心思养护伤口!”蓝玉简短地阻止着,一脸的叵测笑意,“如果我的箭伤能换来表哥的一腔清明,便是再大的痛楚也是值得的。”
子轩似是对于蓝玉与老夫人的对话置若未闻,他的脸上燃起灼灼的火焰,这火似是要将我与耶律峰生生焚毁,他大步向我踏来,猛得抓牢我的手臂,声音难以自主地颤抖着,“你……你怎么又与他呆在一起?”
我冷然掀开他紧紧缠绕的手臂,漠视地眼神如刀锋一般刮过他的眉眼,屈辱和忿恨如潮水漫过我的心肺,“难道你非得看到我凄然倒在你的脚下你才满意吗?难道有人从蓝玉手中保下了我的性命让你失望了吗?”
“不!你明明知道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快快乐乐地生活着!”子轩的眼眸失神着,急于倾诉的欲望让他的喉结微微的颤动着,“可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冷爷问得好生奇怪?这样的问题应该向我提出,怎得反而询问起了不知情的人呢?”耶律峰淡淡一笑,话中机锋不掩。
困顿在地的蓝玉抢过话头笑道:“这男人啊,就是眼见不得自己心爱的女子受伤烦闷,表嫂还没有怎么的,这契丹男人就这么一副英雄救美的模样,真真是羡煞旁人啊!如果这般巧言维护,都道没有私情的话,那天下就没有真正地私情可言喽!”
子轩茫然地望着我,因情而伤的表情长久地停驻在他阴云密布的脸上,英挺的眉毛紧紧地蹙着,薄薄的唇角抿成了一条刚硬的线。
“私情?”耶律峰放声大笑,朗朗道:“我还正是巴不得已与潇有了你口中所谓的私情,若果是如此,潇何至于受到这般深重的伤害?契丹虽是苦寒之地,但凭我耶律峰的一腔爱意和痴心几许,相信还没有什么东西不能献于心爱的女子面前!”
蓝玉微微愣神,片刻已是了然,擒一抹冷然笑意在唇侧,“这么说来,你是承认早已对我表嫂爱意深重了,对吗?”
“男子汉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再说,喜欢一个女子又不是什么再不得人的事情。我耶律峰从见潇的第一面起,便已对她情根深种!”耶律峰毫不避讳地坦言道。
子轩突然喊道:“所以你便从契丹又追到了桐城,想与她再续情份!”
耶律峰的蓝眸直直盯向于他,感慨道:“当日一别,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潇的身体,所以趁着空闲便想前来探望于她!”
说到这里,他的眼中愤恨和后悔之情交加,“记得别离之时,你是答应过我好好对待于她,将她视如瑰宝一般,想不到几月不见已是物是人非,真不知道她在此受了多少苦楚。若是知道有今日之苦难,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拱手将她送出契丹的!”
往事飘渺如在眼前,离开契丹之际我那满腔的热望都已随风而逝,徒留一地的无奈和伤悲,我的神情忧郁之余又杂夹着些许的担心,耶律峰生性纯朴,但凡是心中埋藏已久的话语全都一吐为快,可子轩哪里能容他人对他如此抵毁,放眼瞧去,果见他的脸色越来越是难看,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说起潇儿的身体,我还正想问你,她在契丹之时是否患过玄冰症?”子轩沉吟良久,到底还是放不下这块心病。
问询之语一出口,灼灼视线停留在耶律峰的唇舌之间,虽是已知的答案,但还是怀着几丝侥幸。
子轩,子轩,难道这些东西就真得有这么重要?如果他说没有,这说明我还是完璧之身,还有资格做你冷子轩的夫人,如若不是,我便是水性杨花的****妇人,冷府高大的门楣再也没有我的立足之地。
两年的相濡以沫,我徐亦潇的人品还值得你如此疑惑不成?
在我沉思之际,耶律峰深沉的声音告知了没有悬念的答案,“患过,而且是我治好的!”
子轩闻言,虽是站着,但已是借助着身畔雕花云纹长桌的力量,修长的指节紧紧地抓着镂空的地方,越抓越紧,恨不得将它生生掐断。
耶律峰瞧见子轩的神情愈来愈冷,不觉好笑道:“早闻中原最是讲究礼义廉耻四字,但凡事不可一概而论,潇性命攸关之际,又唯此一法可以救她,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我愿以契丹最为敬仰的天神向你起誓,我与潇之间清白如许,纯粹只是为了救她性命而已!如有虚假之言,定让我客死他乡。”
说到此处,他转首望我一眼,又道:“我耶律峰虽是爱恋于她已久,但潇在我的心目中恍如女神一般尊贵不可侵犯,若不是两心相许,这种趁人之危的小人行径是不屑于干的!再者,若当日她已成了我的女人,我又怎会同意让她随你回返桐城?”
耶律峰的话语字字掷地有声,听在子轩胸中,他冷冷的神情缓和了不少,但眼中还是有几分萧索和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