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言情执子三生与子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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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故地

我被他这一抱,抱得脑子瞬间成了一团糨糊,待我好容易从一团混沌中理了头绪,方才想起,我“理当”是不认识他的,他亦“理当”是不认识我的。别是孟婆忘了答应我的事,又把我的容颜换给另一个凡人,扯出这一段生死错恋。

于是,我推开眼前的陈王,干干地说道:“王爷,男女授授不清,我……我还没嫁呢。”

我本意是提醒他,请他注意我的名节,别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玷污本姑娘的纯洁,谁知他愣了一愣,欣喜地又将我抱住,说道:“如此甚好,从今日起,你就是本王的王妃了!”

显然,我们的沟通出了问题,至此,我的名节彻底毁了。

我显然没能从这风云变化中反应过来,刚才那个管事的显然也没能领会他主子的心思。前一刻我还是个即将和狗的命运一致,要被毒死的凶手,后一刻,他玉口一开,我就成了王妃。

这许久以来,我明白了世上本无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做王妃这等事,不是我能消受得起的,一千多年前,我曾这么天真地想过,那时没有好下场,两百年前,我又天真了一次,还是没有好下场,经验告诉我,无论天上地下,门当户对都是真理。

于是,我又干干地笑道:“王爷,我不过杀了一只狗,您没必要这般惩罚我罢?如此难为我的事,亏您想得出来。”

管事的这回反应过来,恨我不识抬举,在一旁适时提醒:“恭喜娘娘,还不快谢王爷。”

我的确不够识抬举:“可是王爷,我们好象才认识?”

他蓦然松手,方才的欣喜瞬间被清冷代替,只听得他口中喃喃道:“是了,你怎会记得我?”

他这一突然的清冷令我有些无法适应,两百年不见,他的情绪变化得委实快了些,我站在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盘算着想个法子如何脱身。

“戍成,叫人把拈芳阁收拾了,给疏影姑娘住下。”他的一句话又生生断了我的念头。

我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想到,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抑或者,是天君那老东西叫司命给我安排这个见鬼的巧合,再折磨我一次。

我很想跟他说我好容易在京城里有了个家,目前对那个家还算满意,一时半会不想搬走,家里还有几窝耗子没有处理,还有几坛酒没有酿好。时不时的还得招待一下灶神夫妇,实在脱不开身。

容不得我多想,那个叫戍成的管事已经做了请的手势,莫倪这厮听说不用死,也适时醒了过来。拿捏得恰倒好处,一路上抓着我的手,小声说了数遍“恭喜”,欣喜得好似她要做这劳什子王妃。

拈芳阁里依旧是先前的模样,不同的是,原先只一株梅花,如今已是满院子的梅花。眼下不是梅花盛开的季节,却也无比热闹。我走到最粗壮的那株梅树下,伸手抚摩它的树干,依稀记得当日与无过在树下煮火锅时的情景,宛若昨日,历历在目。

不知何时,他走了进来:“喜欢么?我记得你是喜欢梅花的?”

我的手猛地抖了一下。

“王爷说笑了,民女不曾见过王爷,王爷又怎会觉得民女喜欢梅花?”

“从十岁起,我便时常做一个梦,梦里是关于一个女子的片断,她在这里,坐在梅树下与我饮酒常聊,她把我从一个很黑的地方带回家,我记得我叫她‘疏影’,梦里我不知为何挥剑刺向她,然而痛的却是我自己,每每梦到此处,我便从梦中痛醒。这些年,问了多少术士,也没人能参透一二。直到今日遇见你,你的名字与容貌竟与那梦里的女子契合得一丝不错。”

他的这番话说得我将往事尽数勾起,一时间百转千回,感伤无限。

我这心于两百年前承了他一剑,虽当日使了法术愈合了大半,然一出了阴间就被明出敛成凡人,因此尚未痊愈,便落下一个病根,一想起那些伤心事,便会绞痛不已,后来得了灵悟的丹药,又好了些许,终究不能太过伤神。

是以眼下我有些不大舒服,只得努力使自己平静,原想直说诸如“你认错人了”此类死不认帐的话,但他难得鼓起勇气一阵表白,着实不好如此硬生生地驳人家。

毕竟他不是前世的他,他仍然记得这些,原是孟婆不大敬业,没叫他忘个齐全。一旁的莫倪已被感动得眼泪哗哗的。

想了想,我便装得一副慈祥和蔼,好比娘亲看孩子似地看着他:“王爷这话虽荒唐了些,听了却是十分动人心,民女若年轻个五岁十岁,也就不分青红皂白地从了。王爷不过十七八岁的青葱少年,民女我可是二十有五了,没曾想,老了老了,还能得小后生倾心,可叹王爷怎没早生几年,民女又为何没晚生几年。”

我十分满意地看见他原本一张深情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其实我本想说自己三十五的,想想我这容颜说到三十五似乎离谱了些,胡诌个二十五,保养得当,还算说得过去。

“你……你分明不像……你如何至今还未出嫁?”年轻的小王爷有些语无伦次了,瞧我这老妖精造的孽。

我“哈哈”笑了两声:“出嫁这等事情,必定是要天时地利人和占全了的。我原许了人家,因一些事情耽搁了,是以一直拖延到今天。虽拖得年纪大了些,到底有一纸婚约,不过差了形式,我倒也不急。”

他听说我许了人家,眼底最后一丝光芒熄得片甲不留。

莫倪显然有些看不过去,正想张嘴抖我的底,被我一个瞪眼生生把到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

趁他还没有从心灰意冷中反应过来,我趁热打铁提出要离开,他究竟年轻气盛了些,一口气郁结在心里,也没听清我说什么,便胡乱点了头。连杀狗之事也一并免了,我拉着莫倪低了头就走。

出了陈王府,想起方才的种种,不由得叹了口气。

莫倪忍了半日,终于忍不住扁着嘴哭道:“到手的王妃就这么让你给丢了。京城里多少女子求也求不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