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认识蓝翎的？”基本上，我对她那句“我认识蓝大哥比你早”的话更加感兴趣。
“五岁吧。”花凤月眨眨眼，又长又密的睫毛闪啊闪，好像回到了那遥远的过去。
“还有印象吗？”我侧身，支起手看着她。
看来，今晚是甭想早睡了。
还好，最近府里都忙着蓝翎订亲的事情，我依然可以保持睡觉睡到自然醒的良好生活习惯，只要——云泽那家伙不来吵我，基本上我过得还是比较惬意的。
花凤月没有看我，使劲想了想，轻轻摇头道：“真的没什么太大印象了，我只记得蓝大哥和大姐走在花园里的样子，真像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后来呢？”我很敬业地在关键时刻插话以示我正在认真地听，很有八卦精神地继续充当我忠实的倾听者身份。
“大姐一直有病，不过每次她看到蓝大哥的时候都笑得好开心呢。有时候明明痛得死去活来，看到蓝大哥的时候还是可以笑得非常非常好看。”花凤月眼神忽然黯淡了一些，“就想一只绚烂的飞蛾，情愿为火绽放她最美丽最美丽的一面，哪怕将自己烧成灰烬也在所不惜。”
“蓝大哥并不知道，大姐为了绽放他最爱的笑容，需要掩饰多少的病痛，耗费多少的精力。长大以后，想起这件事情，我就很好奇，到底什么样的男人会让天仙一样美丽的大姐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可惜当时我爹娘因为大姐的死，伤心过度，移居到了苏州。蓝大哥也怕进了花家就想起伤心往事，后来就很少来往了。”
“再后来，我的名气越传越大，越传越远，求亲的人也越来越多。可是我心里总好像有块心病一样，总觉得就这样出嫁好不甘心。”
我开始明白当初花凤月为什么会立刻同意蓝家的求婚了，她的心病就是想见见那个让她大姐甘心为之奉献一生的男子，她一直很好奇。亦或是，在她五岁第一次见到蓝翎的时候就已经想过非君不嫁了。
不过，五岁的孩子，懂得爱情吗？
也许只是心中有个美好的愿望，她想找一个可以让她奉献一生的男子，如同她大姐一般爱得轰轰烈烈。
那么，她也许只是爱上那个凄美的爱情故事本身。
“渐渐地，我长得像大姐的消息也越传越远，终于有一天，我忽然明白我这么多年到底在等什么了。因为，蓝府的人上门来求亲了。”
我扯一扯嘴，轻轻一笑。
很好，全部猜中，加十分。
可是，心中好像还是有那么一块坚硬的地方在慢慢软化。爱上爱情本身，或者也不是件坏事，各取所需。
“当蓝大哥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这么多年执着等待的，就是眼前这个男人。我开始像大姐一样，傻傻地看着他笑，努力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给他。”
花凤月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然后仿佛鼓起很大勇气般，道：“可是，我总是抓不到他的眼光，我觉得，他看我的时候不像在看我。可是，他又明明站在我面前，他眼睛里的倒影都只有我而已啊。”
原来不止是我发现了，连花凤月也发现了，我原本还以为，当局者迷呢。
话说回来，以花凤月的冰雪聪明，要看穿这一点，其实并不是很难。难的是，她需要去承认这一点。
以她十三岁美名远播开始，多少王孙公子求婚，看到她的时候，肯定眼中只有她，只剩她而已。她从来都是男人眼中的唯一，现在，可能有个男子只是为了透过她来看另外一个人，这是一件多么令她难堪的事情？
我很佩服花凤月，就算看透了这一点，她还是义无反顾地一头栽了进去。换做是我，我想我做不到。
想来我真的是比她要自私很多吧，就算是对着蓝翎动了那么一点点的心，却是完全不敢表露。只是怕难堪，还有受到伤害，我只想拥有我所爱，却没有想过为他要付出什么。
自私如我，真的是没有资格和花凤月争的。
“放心吧，你这么漂亮，蓝翎看到你的时候连眼珠子都不会动了，怎么可能还想其他人呢，肯定是你多心了。”我笑着安慰她。
“可是，我为什么觉得他和我说的话，还没有和你说的话多呢。”花凤月嘟嘴。
真的吗，为什么我心底会有些窃喜？
“怎么可能，我和他谈的都是翾禤学画的事情，很复杂，当然会谈得多一点，又不像和你风花雪月的，性质可不一样。”我忙着辩解，“你看私塾先生，在学堂跟那么多学生讲那么多话，可能比回家对他夫人讲得还多呢，可是你说，他爱他夫人，还是爱他学生啊？”
“倒也是。”花凤月被我忽悠着点了点头。
“快睡吧，到时候有了黑眼圈，就当不了你漂亮的新娘子的。”她不困我可困了，足足清醒超过十二个小时，很累的。
说完，不管花凤月有什么反应，我转个身，找周公下棋去了。
梦中，我看到花凤月一身鲜红的嫁衣，做了蓝翎最美丽的新娘。红盖头揭开的那一刻，我使劲地笑，一直笑出了眼泪。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花大美女凤月小姐就起身了。轻手轻脚地，想要不吵醒我。其实我有些感觉的，不过睡意比感觉更浓一点而已，所以就没有回应她。
不过，像我这么爱睡觉，并且一睡就睡死的人，竟然能感觉到她起床，已经算是一件惊奇的事情了。
我有时候甚至在想，我对蓝翎和花凤月这一对金童玉女之间八卦的关心，是不是早就远远超过了对于蓝翎的单恋？
不想那么多了，还是睡觉要紧。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正午，正是我每天起床的好时候。
云泽木着一张脸站在我的床边，我也已经习惯了他的注视，至少不会像第一次那样大叫大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