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亲昵地爱抚着漓裳的脸颊,轻轻拨弄开她齐眉的刘海儿,有些溺爱地点着她的眉心,“傻丫头……”
漓裳浅浅地笑了,轻轻依靠在容若的臂膀上,眉眼间尽是小儿女的情态,惹得容若笑语连珠,“瞧这丫头,嫁了人的,愈发会撒娇啦,看来是给澈儿宠坏了。”
几个人一路说说笑笑,不觉已经来到山脚下。
全福门神似的守候在车旁,恍惚还是漓裳上山前的姿势,见着容若过来,也只是扶着车辕略微行了一礼,生怕那车里的千万财帛生出翅膀,一不小心飞走了似的。
予澈再三叮嘱容若好生照看德妃,临上车前又拉着容若的手,道:“请姑姑帮澈儿劝劝母妃,望母妃能够回心转意,随澈儿回淮阳定居,一家人团聚,共享天伦之乐,也省的在此处……”予澈仰头看着隐在树林深处的庵堂,唏嘘不已。
“澈儿放心,姑姑会常常劝说小姐的。姑姑和澈儿是一样的心思。”容若说着,自袖笼中亮出一块晶莹剔透的蓝田璞玉来,镂空雕刻的貔貅口中镶嵌着一个赤金球型“久”字,玉下所坠明黄色丝绦尤为亮眼,一看便是皇家之物。“这个是小姐从那凶徒身上扯下的。小姐说,让澈儿你留在身边,警钟常敲,小心提防着,万不可疏忽大意了。”
予澈接过容若手中的玉牌,只需瞟上一眼,他便认出这是予汶为新安王时发给王府宫人的腰牌,彼时,华贵妃宠冠六宫,新安王予汶备受荣宠,府内打扫茅房的仆役所挂腰牌都是蓝田暖玉所制!“请姑姑转告母妃,澈儿知道怎么保护自己。”
容若点点头,目送予澈的马车离开了,这才转身回来。
庵堂内,香火袅袅,烟雾弥散,仿佛蒙上了一层厚重的帘幕,铜刻金漆佛尊隐在烟火之中,几乎失去了轮廓,只余下一抹冰冷的微笑。
德妃静静的站在紧闭的木格窗子前,嘴角噙了一抹浅淡的笑,双眼微微地眯着,浅淡的眼睫上依约挂着几滴晶莹的水光。
“小姐……澈儿他们,走了……”容若在身后小心翼翼的说。
德妃“哦”了一声,扶着墙壁在近处的几案边坐下,重纱包裹的胸部已不复最初的臃肿,“澈儿,他,看出什么没有?”
“那倒没有。不过……”容若沉吟了片刻,继续说道:“小姐何苦绕这么大的圈子,直接对澈儿说,不就成了?把自己弄成那个样子,澈儿心里指不定会怎么伤心呢?这会儿虽是走了,恐怕走的极不安心!……”
德妃轻轻叩击着案上白瓷碗,冷静解释道:“你还不了解澈儿这孩子嘛,自来心高气傲,他心里默默念着是荀子的那一句‘行一不义、杀一无罪而得天下,仁者不为也’,殊不知万里江山原就是鲜血染就的!为着他的清高自傲,明里暗里吃了多少亏?我就是要他长些记性!”
容若疑惑地望着她,“既然如此,小姐何不跟着澈儿同回淮阳去,一来可以日日提点他些;二来,也可母子团圆,共聚天伦;小姐难道真要在这荒山野林守一辈子?”
德妃望着缭绕盘旋的烟雾,幽幽的道:“若是能在此处平安终老,也未尝不是一种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