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浓湿重,东边的天际刚刚现出朝阳浅淡柔和的影子,轻轻落了车帘,漓裳脸上的笑如同阳光下浓雾,一点一点的消散与无形。
情浓雾重,铸成诗一般的场景,吹不散扯不断。季节因雾聚雾散而显得神奇诡秘,岁月因情浓情薄而显得缠绵悱恻。只是谁的牵念渲染了浓雾的忧伤,谁的执着黏滞了岁月的痕迹,再也无法绽放?
“阿漓……”予澈轻轻握住漓裳的手,他了解他的这个小妻子,此刻,她定是想到了朱馨彤的处境,心怀不安。
果然,漓裳望着他,幽幽地说:“我们固然快乐,又何必笑得那么大声,去渲染别人的孤寂悲伤呢?”同情、自责、不甘同时在她的眉心纠缠,“王爷,要不,你对王妃好些吧。你娶了他,不作夫也便罢了,万不该这般凌迟她的柔情。”她咬着下唇,语速极快,仿佛不这样一口气说完,便无力后继似的。
予澈不说话。
她又觉着一颗心仿佛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他真的被她说动了吗?
半响,予澈方才重重地吐出三个字来,“你放心!”
漓裳粉泪盈盈地看着予澈,他一心对她,这有错吗?她竟说出“凌迟”这样的狠话来,这叫他情何以堪?“王爷,对不起。”她低下了头。
“没有。”予澈轻吻着她的额头,她太善良了,善良的让他心疼。
他轻轻揽她入了怀,脚尖挑起车帘的一角,“阿福,咱们也走小路吧。”
车轮滚动,两侧的车帘在风中翻飞,车内的空气却如凝滞了一般。
马车在八里坡驿站处,转了弯,绕进一条小路。
路隘林深,松柏巨木遮天蔽日,冬日稀薄的阳光透过森密的丛林洒下稀疏的几缕微光,时有松涛呼啸,甚是阴森可怖,传说中强人出没的地界大抵就是这般模样。沿途更是布满了深浅不一的车辙、牲畜蹄印,淮阳王府的马车装饰豪华,车内铺了厚厚的垫褥,人在其中,仍觉着心肺俱被颠散了似的。
安全行了十余里,终于不堪忍受这样的颠簸,两辆马车又原路反了回来。
这样折腾不当紧,小半日的时光已经消去了。
上了官道,一路马不停蹄,扬鞭疾行,赶至京城时,已是戌正时刻了。
整个京城被氤氲的光华笼罩着,虚浮冥蒙的光辉里,阵阵笙箫,丝丝管弦漫着夜风缓缓地流淌着。朱雀大街上,处处结花,家家悬灯,宝马香车满路,满城飞花似雪,正是京城的火树银花不夜天。
“清平黎民安乐,盛世朝野多欢啊!”予澈由衷地感叹。
马车在永宁门停下例行检查,早见着一名美人抱了一只娇小可爱的白猫款款向这边行了过来。
“妾身漪澜轩沈氏给王爷请安。”那美人屈膝行礼。
予澈略一点头,“沈美人好!”
漓裳听到声音,已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欣喜里拉着紫鸢的手,“姐姐!”
朱馨彤见着二人的亲热劲儿,忍不住地冷哼。
紫鸢并不介意,亲热地拉了漓裳的手,看向予澈道:“王爷快请吧。皇上和众位大人还在等着您呢。”
“怎么?还未开席吗?”予澈微微蹙眉,甚觉不安,匆匆吩咐了漓裳几句,即令全福打马快行。
马车飞逝而去,旋起一阵微烟,紫鸢趋步行至朱馨彤的马车前,“奴婢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