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夺宫:谁揽红颜醉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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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刀剑砍在铁链上,火星四射,漓裳的一只手臂随着震动的铁链剧烈地震颤着,鲜血顺着本就血肉模糊的手腕沥沥滚落……

她并不觉得痛,哪怕此刻卸下她的这只胳膊,她一样连疼也不会喊一声。

集结了全身的力气,却推拒不了分毫紧紧拢着她的坚实如钢铁的臂膀,她痛苦地呐喊:“苟残生,毋宁死!请皇上为王爷报仇!”

呐喊声低弱细微,一如蚊蚋振翅飞过,淹没在刀剑玄铁相撞的铿锵声中。

除了予涵,没有人听得见她说了什么。

暗黄的灯光在予涵的眸底燃映,他的声调陡然高了一个八度,暴戾之气如同利剑一般随着他飞速蠕动的嘴唇飕飕射出:“一群没用的东西,连条铁链也砸不开,臻妃出了事,朕要你们陪葬。”

侍卫战战兢兢地道出原委,“皇……皇上,铁链连接在娘娘的手上,用力过猛,娘娘的手会受不了的。”

予涵触摸着漓裳手腕上那一股温热,瞳孔骤然收缩,咬牙切齿道:“混账东西,知道娘娘受不了,还用那么大力气?!”

侍卫们惶惑地互相看了看,一时无措,同时住了手。

夜,顿时静了下来,风荡荡,撩拨着月色雪光,漾出一圈圈细小的涟漪,漓裳虚软的声音如同秋日的杂花随着圈圈细小的波纹浮荡,“请皇上为王爷报仇,否则,臣妾宁愿死,也绝不会离开朱雀门半步!”

予涵的怜爱和疼惜转瞬之间被她的固执逼得无处躲藏。

“阿漓,你威胁朕?你是在威胁朕,是吗?”他为之气结。

漓裳不卑不亢,“臣妾不敢。这不是威胁,是承诺。够残生,毋宁死!”

予涵沉寂了片刻之后,忽然冷笑出声,“朕倒要看看,你是怎么个死法?!来人,将睿王的灵柩送至含芳堂存放!”

漓裳阖上双目,素影粉瓣,几点残梦梅香,幽梦初醒,冬将尽,可她,再也等不到了生命中的春暖花开。

幽幽地开口,“皇上,一个人要死,总是有许多办法,谁也拦不住!当日买来毒杀孙海垠的砒霜尚未用完,臣妾留了一点给自己。”

四肢早已麻木,牙齿倒还是自己的,她扭头,颤抖的唇瓣一点一点地挨上了领口,“臣妾把它缝在领子里了。请皇上为王爷报仇!”

“你!”予涵双目通红,不曾想,今日他竟被一个小女子逼到了手足无措的地步!

他对她心存怜惜,她却对他步步相逼!

蒲扇大掌狠狠扇下,在漓裳的惨叫声中,鼻子里的温热的血流再次喷薄而出,两眼一片昏黑。

“起驾回宫!”予涵低低地嘶吼,挫败感如潮涌来。

他终于无法将漓裳的生死置之度外,迈上蟠龙蜷卧的青石台阶,转首吩咐:“小李子,传朕的旨意,让沈婕妤和婉妃多带保暖的衣被,吃食,去门外照看臻妃,顺便开导开导那块小榆木疙瘩!”

“奴才遵旨。”李成功扬起拂尘,转身奔向后宫。

予涵搓揉着疼痛欲裂的脑壳,自顾自地上了台阶,低低地嘟囔,“这丫头,太固执了,固执的让人无奈。”

更让他头痛欲裂是如何处治孙海垠的问题。

他顿住了脚步,回首处,山河共一色,日月照古今。

塞北的风烟在无边的旷野中消散,岁月如烟梦境一般掠过杏花烟雨江南。

恍惚间,看见轻袍缓带,高标处世,出尘脱俗的予澈随着塞北的风烟一道从寂寞的荒原上掠过。

予澈,共同生于帝王之家是你我共同的悲哀,是你我的命中之殇。

我想,我明白的,你应该也明白。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舍不得你死,就像此刻,我舍不得孙海垠一样。

消沈六代江山梦,寂寞三春锦绣堆。

寂寞,帝王心。

“来人,宣孙海垠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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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级而上,踏着一级一级的蟠龙蜷卧的青石台阶,几处转弯,几经周折,仿佛与曾经的某段时光交错,仿佛与许多似曾相识的人影擦肩而过,伫立在了太极殿之上。

孙海垠有些神思恍惚,怔愣了半响,方才记得为臣之道,伏地叩礼,“臣孙海垠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予涵抬手示意孙海垠起身,踏着稳健的步伐,一步一步地下了台阶,“海垠哪,知道朕这么晚传你进宫是为何事吗?”

大殿四周的青花勾莲纹八角烛台上红烛燃映,亮如白昼。烛光打在予涵的脸上,沉重中又有些玩味。

孙海垠惨白着脸色,拱手道:“臣愚钝,臣不知。请皇上明示!”

予涵沉寂了很久,怅然道:“你走后,朕命年扶风去街市里弄里打探了一番,果然如你所言,京畿百姓,都认为是你杀了睿王……”无奈地叹了口气,“民心生怨,天下将乱,如之奈何?”

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若是问行军布阵之事,就是让孙海垠说上三天三夜,亦不会理屈词穷,但问起政务之事,便有些捉襟见肘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出了家门,只是觉着心惊肉跳,抹了一把额上冷汗,战战兢兢地道:“回皇上,真的严重到这样的地步了吗?臣……臣誓死护卫皇上周全!”

予涵拔下挂在御案旁的宝剑,烛火打在剑锋之上泛起幽蓝的光芒,“兵凶战危,古有明训。一有征伐之事,不免生灵涂炭。与北魏一战,尚未恢复元气,哪还经得起大的动荡。再者,事情并未严重到那样的地步了!”他转首,切切地看向孙海垠,“其实,朕已经想到了安抚民心的方法!”

孙海垠暗自松了口气,说起话来流利了许多,“皇上文武全才,深通三韬六略,高瞻远瞩,见事分明,臣不及万一也。臣按照皇上的吩咐行事,定然不会错的!”

“海垠,你何时也学会着溜须拍马的功夫了?”予涵爽朗一笑,“朕半夜三更地让人搅扰你,是因为,平复民心,非你不可!”

孙海垠面有喜色,拱手道:“皇上但有所遣,臣万死不辞!”

予涵敛起了笑意,正色道:“朕想,向你借一样东西?”

“何物?”

“你项上人头!”

“皇上,臣是奉……”

予涵手起剑落,孙海垠终于没有机会将“奉旨行事”这四个字完整的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