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昊天取出马背上的腌羊肉和干粮,和朝云吃了一些,两人略作休整,然后共乘一骑,踏上了返回兴庆府的路途。
要回到兴庆府,必须穿过巴丹吉林沙漠,茫茫大漠上,一望无际都是金黄色的沙海,人行其中,那盘亘了千万年的空旷和寂静便一点点压下来,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李昊天和朝云二人。
就这样走走歇歇,到了傍晚时分,他们身下的马匹忽然长嘶一声,停下来止步不前,它似乎嗅到了一股特异的气息,嘶鸣声中隐隐有恐怖之意。
李昊天心中诧异,正要策马前行,只听得远处隐隐传来一阵阵惨厉的嚎叫,他心中一个念头转瞬闪过,叫道:“不好,前面有狼群!”
果然,朝云已经看见大漠深处,不知道有多少头饿狼,如同一片洪水一般,正向这边涌来!
李昊天拨转马头,策马飞奔。马匹最怕狼群,此时这匹马不用李昊天驱策,便向着相反的方向亡命狂奔,片刻之间即把狼群抛在后面。
李昊天策马跑了大半个时辰,以为已经脱险,便和朝云停下马来休息,两人刚刚下马喝了几口水,狼嗥声又已经逼近。群狼在冬日的草原上难得觅到猎物,饥饿已久,见了人畜,舍命追赶,虽然距离已远,早已望不见二人的踪影,但是狼群却毫不气馁,依然循着气味一路追踪而来。
李昊天只得继续上马前行,他带着朝云这般逃逃停停,在大漠中兜了一个大圈子,早已累得人困马乏,却始终摆脱不了狼群的追逐。
转眼间,天色已晚,一轮圆月,出现在蓝琉璃似的天幕上,月光粼粼,黄沙渺渺,天地间一片静寒。
忽然,朝云一声低呼,在马上指着前方,叫道,“昊天,你看!”
李昊天依言看去,前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座积满了白雪的山峰。
李昊天道,“我们去雪山那里避一避,看看能不能摆脱这些狼群。”
说罢,他一挽马缰,策马向雪山方向奔去。沙漠中望那山峰似乎并不遥远,但是地面行走路程却长,那匹马直跑了一个时辰,才来到那座雪山面前。
此时夜凉如水,明月在天,雪白的山峰皎洁如玉。朝云仰望着峰顶,幽幽道:“昊天,你说山顶上会有仙人吗?”
李昊天微微一笑,“不管有没有,咱们上去看看。”
说罢,他翻身下马,又将朝云扶下马来,两人牵着马匹,在乱石之中艰难前行。
后面,那些狼群已经远远的尾随而来。
这时,巨大的银色月盘正缓缓爬上雪山之巅。壮丽的雪山圆月,湛蓝的深夜星空,组成了天地间恢宏肃穆的永恒画卷。
突然群狼停止了追逐,只见数千头饿狼都蹲坐在地下,仰头望着湛蓝色的天幕上那一轮圆月齐声狂嗥,声调哀伤,凄厉曼长,震耳欲聋,令人毛骨悚然。
李昊天听了那凄厉的狼嚎,手心里全是冷汗。他转身对朝云道:“每到圆月之夜,群狼都会停下来对月嗥叫,只待叫声一停,便会立即发性狂追猎物,时间不多了,咱们赶快找路上山。”
果然,他话音刚落,那些狼群已经停止嗥叫,向二人冲了过来!
那匹黑马振鬣长嘶一声,忽然抛下他们,奋蹄向山顶而去!
转眼间狼群已冲到他们身后,当先的两条饿狼向李昊天猛扑过来,李昊天长剑一挥,斩下一个狼头,再一脚将另外一条狼踢了出去,他回身对朝云喝道,“公主,你快走!”
朝云眼眶微微发热,“昊天,你小心!”
她知道自己现在帮不上任何忙,留下来只会变成李昊天的累赘,当即抱着医箱,拼命向山顶跑去!
那两头狼尸落入狼群中,立刻遭到同伴的撕扯,转眼间狼群将两头狼的尸体抢夺咬嚼一空!
朝云远远看到如此残酷血腥的画面,忽然心中一阵烦恶,一口酸水涌出,‘哇’地一声,吐了一地!
余狼连声咆哮,又有数条狼向李昊天逼来,李昊天挥舞长剑,竭力抵挡住狼群的进攻。他一剑将迎面而来的一头恶狼拦腰斩为两截,转眼间,身后的狼群已经全都赶到,群狼密密层层的涌来,李昊天长剑舞得密不透风,转眼间十几头野狼已经死在他的剑下,但是狼群毫不畏惧,只管蜂拥而上,在狼群的围攻下,李昊天左支右绌,险象环生,虽然他的身边已经倒毙了不少狼尸,但是架不住狼多,混战中,他的腿上已经被野狼咬了两口,一阵剧痛传来,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
李昊天心头惨然,心想:“难道我没死在卫暮山喜的手上,竟然要葬身于狼腹之中?”
便在这时,寂静的夜空中,忽然传来一阵奇异的笛声。
李昊天霍然抬头,只见雪峰之顶,一轮冰晶圆月之下,不知何时出现一个白衣白发的怪人,他微微仰头,阖起眼睛吹着一支短短的笛,旖旎幽深的曲子从他指尖飞泻而出,与白衣白发一起在风里轻轻舞动。
这笛声带着某种神秘的哀伤,仿佛在苍穹下有人仰头凝望星空,发出深深叹息;又仿佛伤心欲绝的男子,在思念他早逝的爱人。
奇迹般地,那些狼群听到这支曲子,竟然纷纷后退,接着,掉头而去!
李昊天喘息着,长剑拄地,身子已经缓缓的跪了下去。
“昊天!”朝云惊呼着,回到他身边,看到他腿上的血迹,“你没事吧?”
李昊天看着她,微微一笑,“放心,死不了。”
忽然,他看着朝云身后,脸色一变,山顶那个怪人,转瞬间已经失去了踪影!而那神秘忧伤的笛声,也蓦然消失了!
这个白衣人,究竟是人是妖?还是真的是这雪峰上的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