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乱世离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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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深山,幽谷。

白云飘渺,苍翠幽静的山谷中,忽然有悠扬的哨音响起。

吹哨的是一个约莫四岁的幼童,他站在山顶上,小手握住一片翠绿的叶子,望着天空嘬唇而吹,那双乌溜溜的眼睛,黑亮纯净如同最深美的夜色。

这哨音一叠三折,十分简单,清脆悠扬的曲调,在山间婉转回荡,竟惹得山中各种飞禽纷纷踏至而来,在他身边翩翩起舞。

他停了哨声,回头欢笑道,“娘,娘,我学会召唤鸟儿了!”

一个轻柔的声音道,“欢儿真聪明。”

在他身后,一个温婉秀丽的白衣女子,含笑看着面前的孩子。

白衣女子蹲下身,吻了吻他的小脸蛋,微笑道,“鸟儿是最聪明善良的生灵了,如果你真心和它们做朋友,它们也会真心待你。”

就在这时,天空忽然传来嘹亮的鸽哨声,一只白羽的信鸽从天而降,翩然落到她洁白如玉的手掌中。

她取下鸽子腿上绑着的信,展开一看,脸上露出喜色,“过几天你干爹要来看我们呢,走,我们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爹去!”

她的腹部微微隆起,看样子已经有了数月的身孕,她牵着孩子的小手,两人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回到居处。

山谷中,青翠欲滴,繁花似锦,一从碧树,掩映着几间竹舍茅屋。

院子里植了一株亭亭如盖的香桂,正是秋天,桂花开得正盛,氤氲的甜香弥漫在空气中,浓郁醉人。

有风拂过时,便有花瓣脱落下来,那些小小的花瓣如纷飞的彩蝶,轻飘飘地自树上盘旋而下。

桂花树下,一个白衣男子席地而坐。

地上铺了竹席,席上有矮几和软软的坐垫。他的手里拿着一把小刀,坐在那里神情专注地雕刻着什么。

听到他们的脚步声,他放下手中的小刀,那孩子已经欢笑着扑了上去,叫道,“爹!我们回来了!”

“你这调皮的小东西,又跑到哪里去了?”展逸飞问道,

朝云微笑道,“欢儿学着用叶笛召唤鸟儿,他真聪明,我只教了他一次便学会了。”

展逸飞闻言笑道,“我的儿子当然聪明了!”

清欢拉着他的衣袖嚷道:“我要举高高,举高高!”

展逸飞笑着起身:“好,我们举高高。”

说罢他将儿子高高地举了起来,孩子咯咯的欢笑着,伸出小手去够头顶上那芬芳的桂花,但是差了一点够不着,不由急得嚷道,“爹,再高一点!再高一点!”

展逸飞用力往上一送,清欢终于伸手折下了一支桂花,他回过头来:“娘,给你戴。”

他的小手攀过朝云的脖子,毛手毛脚的,非要将那支桂花给朝云簪到发间。

朝云只好由着他将花*****发鬓之中。

看着孩子那粉嫩可爱的小脸,展逸飞忍不住上去狠狠的亲了几口,他的胡子硬硬的扎着儿子的脸,孩子一边笑一边叫道,“好痒,不要!”

展逸飞将刚才雕成的一只鹰递给儿子,微笑道,“看看喜不喜欢?”

清欢接过那只用木头雕成的,栩栩如生的雄鹰,嚷着,“好啊好啊,我还要一匹小马!”

展逸飞微笑道,“好,明天给你做一匹小马。”

朝云在旁无奈的看着儿子,道,“家里都有那么多小马了,还要啊?”

清欢道,“我要好多好多的小马,等我长大了,我还要一匹真马。”

展逸飞微笑道,“等你长大了,自然会有一匹真马。”

他一手抱着儿子,伸出另一只手来,握住朝云的手,道,“云儿,那张琴我已经做好了,你要不要试试看?”

“真的?”朝云的明眸中露出喜色,

展逸飞点点头,“当然。”

说罢,他拉着她的手,来到矮几旁边,轻轻拉去覆盖在几上的白布,一张七弦琴出现在朝云面前。

只见这琴为梧桐木所制,上面刷了一层清漆,琴身色调雅致,表面平滑光亮。琴弦丝条均匀、质地光泽洁白。缠弦紧密、均匀、明亮、光润。

朝云在席上跪下,纤指如玉,抚过琴弦,轻拢慢捻,七弦十三徽,起清越之音,琴声明亮圆润、琴韵袅袅,迤逦徘徊,绕山不绝。

展逸飞听到这琴声,忽然轻轻放下孩子,自腰间抽出竹笛,竹笛在他手中打了个转,轻抵唇边,一缕明彻空灵的笛音悠悠飘出。

琴声缠绵婉转,而笛声清越悠长,竹笛的每一个音符都那样完美地追随着琴声。

琴笛相和,心有灵犀。如鱼得水,自在遨游,相携相伴,笑看红尘万丈。

一曲奏毕,清欢在旁边拍着小手,叫道,“好听,好听!”

朝云叹道,“果然是一张好琴。”

展逸飞笑道,“花了三年时间,浪费了无数木料,总算是做好了它。”

朝云明眸中含着熠熠的神采,“谢谢你,大哥。”

展逸飞温柔的凝视着面前的女子,伸手替她将云鬓上一缕被清欢弄乱的发丝掠入耳后,微笑道,“云儿,给这张琴取个名字吧。”

朝云想了想,说道,“就叫长相守吧,但愿我们生生世世,都这样守在一起。”

展逸飞点点头,“长相守,好名字。”

朝云道,“大哥,刚才收到了铁鹰的信,他说他过几天要过来看我们呢。”

“是吗?拿过来我看看!”

朝云将那封信递上。

展逸飞展开信纸,浏览了一遍,笑道,“看来我要将去年我们埋在梅树下的那坛酒挖出来了,他说他要来跟我拼酒!”

“好啊好啊,有酒喝了!”

清欢拍掌欢喜道,

“小酒虫!”朝云又气又急,伸手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这么小就这么好酒,长大了怎么得了!”

展逸飞朗声笑了起来,“有个这么能喝酒的父亲,他长大了酒量一定不会差不到哪里去!”

朝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看着父子二人,无奈的摇摇头。

******

山中岁月不知长,一晃数日过去,这日铁鹰果然如约前来拜访。

是夜,月光似水,照在庭院之中,满院清风徐来,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桂花香气。

月色溶溶,花香幽幽。

庭院中,展逸飞和铁鹰相对小酌。

在他们身后,朝云坐在那里,抚琴一曲,但闻曲调幽静娴雅,似是朝露暗润花瓣,晓风低拂柳梢。

月光照着她的云鬓朱颜,雪色罗衣,她的周身似乎淡然流动着一层明净清光,澹泊清越如瑶池中人一般。

清欢坐在一旁,小手托着胖乎乎的小脸,倾听着她的琴声。

看着朝云隆起的腹部,铁鹰低声道,“大嫂快生了吧?”

展逸飞微笑道,“是,还有三个月。”

铁鹰默默无声的将那杯酒倾入喉中。

展逸飞道,“铁鹰,你也不小了,什么时候带个女子来给我们看看?”

铁鹰似乎被酒呛到,连连咳嗽起来,他喃喃道,“好酒,大嫂酿的酒真不错。这酒叫什么名字?”

“桂花酿。”

铁鹰道,“桂花酿……果然酒如其名,芬芳甘冽,入口满是桂花清香。”

展逸飞摇头叹息道,“每次跟你谈这个,都跟我顾左右而言他。”

铁鹰无奈的笑笑,“这种事情,急也没有用,也许是我的缘分未到吧。”

展逸飞微笑道,“是啊,缘分这个东西还真的说不清楚,说不定明天你一下山,就会遇到你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铁鹰喃喃道,“谁知道呢,听天由命吧。”

他吸了一口气,“不说这个了,我们喝酒!”

“好好好,喝酒!”

两人说笑着,饮尽了杯中的美酒。

放下杯子,铁鹰笑道,“大哥,你知道吗,前段时间我在草原的跑马大会上见到了一诺。”

展逸飞一震,“一诺,她现在怎么样了?”

“那个小丫头啊,俊俏着呢,将来长大了肯定也是个美人,她现在可是吐蕃最尊贵的小公主,角斯罗和小桐把她宝贝得什么似的。”

想到他的女儿,展逸飞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垂下头,无声的握紧了手中的杯子。

铁鹰低声道,“大哥,你无需自责,不是你不肯承担责任,是角斯罗舍不得这孩子。再说了,把孩子交给他,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展逸飞沉声道,“话虽是如此,但是一想到我未能对她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总是觉得愧悔于心……”

铁鹰伸手按在他的肩上,道,“好好珍惜眼前的一切,不要想得太多。”

展逸飞点点头,抬手执起酒壶,又将铁鹰面前的杯子斟满。

他问道,“你的贩马生意做得怎么样了?”

铁鹰握着杯子微笑道,“仰仗大家照顾,我的生意做得还不错,这次跑马大会,我又挑中了一匹极为神骏的好马,虽然比不上你的御风,但也是万中挑一的良驹。”

展逸飞道,“我离开延州之前,将御风留给了梁铮,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铁鹰道,“梁铮刚刚又升迁了,做了清涧城的城主。至于御风……”

铁鹰微笑道,“它也做父亲了,梁铮答应我,过些日子一定会送一匹跟御风一样的宝马给我。”

这时,朝云已经牵着清欢的小手来到他们面前。

朝云微笑道,“聊什么呢?说得这么高兴。”

铁鹰答道,“我们刚刚在说马。”

“马?”

闻说此言,清欢的大眼睛中闪过明亮的光芒,他老实不客气的爬到铁鹰身上,攀住他的脖子,撒娇道,“干爹,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草原上骑马?”

铁鹰微笑道,“等我们的小清欢满六岁了,干爹就带你到草原上骑马去。”

“好啊好啊,我要一匹白马,全身没有一根杂毛的那种。”

“我的手上有几千匹好马,只要你喜欢,尽管挑没问题……”

“干爹真好……”

轻柔的夜风,将他们的对话飘得很远很远,

佳人在侧,稚子入怀,敌人灰飞烟灭,英雄忧患始而安乐终。这是奇迹,还是天地间无言的真爱?

******

清晨,一轮红日冉冉升起,穿入这茫茫千里的连绵山脉,瞬间驱散了山林间乳白色的晨雾。

有白色的飞鸟翩然的在朝霞里掠过,划出极美的姿态。

一早,铁鹰别过了展逸飞夫妇,骑马向着山下而来。

嘚嘚马蹄声踏碎了山道的寂静,这一人一骑扬起了一路的滚滚烟尘。

忽然,前面传来惊惶的呼救声。

铁鹰一怔,伸手勒住缰绳,在马上看去。

只见前面的大道上,一个身着大红嫁衣的少女,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家丁追赶着,惊慌失措的向这边逃来,看来似乎是个逃婚的新娘。

那红衣女子来到他的马前,忽然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