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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风声飕飕,四野萧然。

一阵风吹来,伏草如波,逐浪层层,向天边涌去。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一群雪白的羊儿正在山坡上吃草。牧羊的老人甩着鞭子,看管着他的羊群。

“老人家,你可曾见过这个人么?

一个风尘仆仆的年轻人,牵着一匹全身没有一丝杂色的白马,在牧羊的老人面前停下,他身上早已积满风沙,他的嘴唇也已干裂,他整个人看起来又憔悴又疲惫,可是,他却顾不得停下来歇一歇。

他从怀中抽出那卷画轴,在牧羊老人面前徐徐展开。

画中的女子,明眸皓齿,白衣如雪,飘飘若仙。

牧羊的老人抬头,淡淡的看了画像一眼,摇了摇头。

又是寻找那个姑娘的,今天,这已经是第三拨打听她的人了,只是,眼前的这个人有所不同,他独自一人,单枪匹马,口气也很和善。老人想起那姑娘的嘱咐,缓缓摇头,甩着鞭子,自顾自的照看羊儿去了。

展逸飞的眼中露出失望的神色,他看了看昏暗的天色,知道今夜将有一场暴风雪来临,想着朝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流落在这荒无人烟的草原上,心中更加着急。

他翻身上了马背,一夹马腹,纵马前行。白马仰头一声长嘶,向草原深处驰去。

此时,牧羊老爹的帐篷内,病榻上的朝云正沉浸在一个长长的噩梦当中:战场上,人在咆哮,马在嘶鸣,风在嚎叫,血流成河,她一个人独立在悬崖边,退无可退,身后是万丈深渊,前面有无数黑衣人挥刀向她靠近,耳边是爹娘的呼唤:云儿,快走!

“不要,不要!”朝云惊叫着,猛地坐起身来,守护在一边的小姑娘慌忙拿起布巾为她拭去额头的冷汗,柔声道:“姐姐,你又做噩梦了?”

面前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圆圆的脸庞,黝黑的皮肤,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穿着破旧的羊皮袄,这是放羊老汉的孙女,名叫阿曼。

朝云面色惨白,紧紧抓住盖在身上的羊皮,长出了一口气,缓缓点头。

便在这时,帐篷外面,忽听传来一声长长的马嘶,那嘶鸣声是那样的洪亮,又是那样的熟悉!

朝云不由身子一震,她惊问道:“是谁在外面?”

阿曼答道:“一个过路的年轻人,骑着一匹白马,刚才还向爷爷打听你来着。”

朝云登时神色一变,脸色刷得变得煞白,伸手紧紧抓住阿曼的手腕,她的全身都在微微颤抖:“阿曼……这个人长的什么模样?”

“这……”阿曼想了想,说道:“他个头很高,人很黑很瘦,眼睛很亮……他对我们很和气,看样子,倒不像是个坏人。怎么,姐姐,难道你认识他?”

朝云一掀身上的羊皮,跄跄踉踉往外奔去,阿曼急道:“姐姐,外面风大,披上衣服!”

说着,她抓起披风急急追了出去。

朝云掀起帐篷,迎面而来的一阵刺骨寒风不禁让她冷得全身一颤,她披上阿曼送来的披风,一口气冲到老爹面前。她的手紧紧抓住胸前的衣襟,那颗心跳得那样急,那样快,就像是什么东西要迸发出来!

可是,旷野里除了那牧羊的老人和他洁白的羊群,哪里还有那梦萦魂牵的身影?

老爹看着她慌张的神色,忙道:“姑娘,要下雪了,你不在帐篷里待着,出来干什么?”

“老爹,刚才那骑马的人呢?”看着荒芜的四野,朝云又是失望又是伤心,身子摇摇欲坠,泫然欲泣。

“你是指刚才那骑白马的汉子么?”

“是啊,就是他!”

“他刚才拿了你的一副画像,向我打听,我怕这又是一个不怀好意的人,就把他给打发走了!”

“啊!”朝云急道:“他往哪边走了?我要去找他!”

老爹摇摇头道:“那汉子的白马神峻得很,普通的马匹只怕赶不上他了,现在天色晚了,又要下雪,姑娘,我看你还是——”

朝云扑上去,一把抓住阿旺老爹的手臂,她哀声道:“求您了,让我去,如果见不到他,我宁可去死!”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燃烧着炙热的火焰,脸色却苍白如雪,连嘴唇都失去了颜色。咫尺天涯,就此错过,难道两人竟无缘至此!

阿旺老爹看着她的表情,知道她心意已决.老人叹息道:“姑娘,你别急,我让阿曼给你牵马去!”

善解人意的阿曼早已从马棚里拉过了朝云的那匹枣红马,扶着朝云上了马背,阿曼在马下仰起头,恳切地对朝云道:“姐姐,快要下雪了,不管找不找得到那个人,你都要早点回来呀!”

朝云点点头,动情地道:“好妹妹,我知道了,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老爹在枣红马背上重重击了一掌,喝道,“去吧!”

枣红马扬起四蹄,驮着朝云向草原深处奔去。

朔风怒吼,天色阴沉,眼见一场大风雪便要降临。

展逸飞忧心如焚,一口气驰出了数十里,但前路却仍然是一片茫茫,未见到一丝儿印迹。他在马上也不禁迟疑起来,甚至怀疑自己是否走错了方向。他勒住马头,立在马上,茫然四顾,触目之处,草原上到处都是一片枯黄萧瑟景象,惟独不见半个人影,旷野的冷风,呼啸的吹过来,带著一股肃杀的气息,刮在人脸上如同刀割一般。

他迎风独立,一片怆然,在这天地之间,人是那样渺小,又是那样孤独,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他一人,只有他一人……

想到朝云一个弱质女子,处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不知道是生是死,他的心中五内俱焚,一时之间,忧愤之情无处排解,他不由仰头向天,对着暗云低沉的天空,纵声长啸:“老天、老天,你告诉我,朝云在哪里!”

这声音穿云裂石,惊得草原上空的雄鹰也振翅高飞,可是,旷野里,回答他的,只有怒吼的北风。

忽然,从天的那一边,一个熟悉的、清澈的声音传了过来,

“展大哥,展大哥,你在哪里?我来了,我是云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