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庆府是西夏的都城,这里崇尚佛教,贸易也相当发达,然而卓玛穿行城中,只觉满街繁华都化作了浮光碎影,不着半分痕迹。她的心里犹如油烹火煎一般,心心念念的都是展逸飞的伤势。
她牵着自己的坐骑,走在街上,心里正在盘算着应该怎样去跟赫连乐川开口,忽然只见长街上车轮萧萧,碾得积雪吱吱作响。一队全副武装的西夏武士护卫着一辆金漆马车,向这边而来。
路上的百姓见了这队人马,纷纷向两旁避让,有人压低声音道,“小王爷出来了。”
“听说大宋公主送亲的车队被抢,小王爷这几天正没好气呢,大家散开些,千万不要冲撞了车驾,不然有好果子吃了!”
“那大宋公主前日不是已经找回来了么?”
“谁知道呢,反正小心总没大错……”
卓玛听在心里,不由得一怔,她一个箭步冲上去,揪住说话那人的领子,一字字问:“你方才说的是真的么?”
那人喘着气道:“小哥,这样我怎么说话,你好歹也松一点儿。”
卓玛放开那人,只听他道:“我看小哥是外地来的吧?这两日,我们西夏出大事了,大宋送亲的车队被人抢了,公主下落不明,一品堂的堂主赫连大爷正在到处寻找大宋公主的下落呢。”
“你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三天之前吧。”
卓玛心念电转,一品堂……公主……三天前,难道展逸飞受伤,和这件事情有关?
她低声道,“多谢了!”
说话间,那队人马已经在一个驿馆门口停住,护卫的军士面无表情的将四下围观的百姓驱逐开来,卓玛不由得一时好奇,她混杂在围观人群中,远远的看着那辆马车,只见一个护卫上前伸手掀开车帘,车内先是一个身着黑色大氅的英武男子探出身来,然后,他一转身,从车内扶出一个身着白色狐裘的女子,那女子刚刚下车,立即引来围观百姓的一阵惊叹,她骤然显现的容颜宛如皓月当空,洒落无数清辉,又如冬日灰色天空下绽放的第一朵新雪,洁白晶莹。虽然远远的看得不甚真切,但是那女子的风姿已经让卓玛心折不已。
一时之间,围观百姓的目光竟然全都落在了那女子身上,半分也挪不开去。旁边有低低的吸气声,有人低声道,“真美,这就是那位大宋的公主么?”
“应该是吧,咱们西夏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美人?再说了,你几时见过咱们小王爷对一个女子这样上心?”
说话间,那个黑衣男子和那女子一起进了驿馆。
卓玛呆呆看着那守备森严的驿馆,在心里,模模糊糊的拼凑出一个可怖的事实,难道,展逸飞竟是抢亲的人?不然,为什么赫连开山要用这么歹毒的毒药来对付他?如此说来,这件事情更加复杂了,原本她对赫连乐川还抱有一丝希望,但是现在,似乎不太可能了,事情并不象她想的那样简单!还有,展逸飞既然是大宋的将军,他为什么要抢大宋的车队?难道这位公主,跟他有什么关系?
卓玛想来想去,想得头都痛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拿到解药,但是怎么拿?如果明着要不到,那就只有……暗中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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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馆院内,两株老梅虬枝盎然,满树梅花被雪一压,只一股清香扑面而来。梅树下,横七竖八的躺了不少大宋的伤兵,城中几位医馆的大夫正在为他们一一包扎诊治,这时,忽然有人叫道,“公主来了!”
宁林哥也在其中,他受伤甚重,腿上的伤口深可及骨,旁边一位大夫正在给他上药,听说小王爷和公主前来,他霍地站了起来,不顾身上的伤,迎了上去,‘噗通’跪在李昊天面前,垂首道,“奴才无能,没有照顾好公主,让公主受惊了,请小王爷责罚我吧!”
李昊天道,“此事罪不在你,你无需自责,宁林哥,起来吧。”
“多谢小王爷。”听了李昊天的话,宁林哥大大松了一口气,又伏地磕了一个头,这才艰难起身。
这时,杨彦也迎了上来,对着二人跪拜了下去。
“末将见过小王爷,见过明懿公主!”
朝云看见杨彦,目中露出一丝欣慰之色,“杨将军有伤在身,不用多礼了。”
杨彦却不起身,只伏地顿首道,“末将无能,让公主受惊了,幸好公主吉人自有天相,安然无恙归来,不然我还有何面目返回大宋!”
杨彦自然清楚其中利害,他负责将公主安全地送到西夏,如果公主有什么闪失,仁宗皇帝怪罪下来,他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了。
听了他的话,朝云心中微微一抽,倘若自己当日跟展逸飞一起远走高飞,那这些送行的护卫,还能活命吗?
一旁,李昊天淡淡道,“杨将军,我会将此次的事情,写一份详细的军报呈给大宋的皇帝陛下,决不会让你为难的,你无需担心。”
杨彦听了他这句话,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复又深深拜下:“末将多谢小王爷的大恩。”
他这才站起身来。
朝云问道,“杨将军,你可曾见到我的侍女小桐?”
杨彦缓缓摇头,“回禀公主,末将没有见到小桐姑娘。”
朝云闻言不禁大失所望,“她不在这里?”
杨彦道,“小桐姑娘当日穿着公主的衣服突围,吸引了大队的匪徒尾随,负责保护她的孙副将已经战死,后来我们打扫战场的时候,也曾多方寻找,但是却一直没有发现小桐的尸体。”
听了他的这番话,朝云已是面色惨白,摇摇欲坠,“这么冷的天,这么大的雪,她一个弱女子,能去了哪里?”
李昊天沉声道,“公主不要担心,我马上派人去找,如果没有见到她的尸体,那她一定还活着。”
朝云点点头,“昊天,一切都拜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