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她还说:“这乌云珠只怕天生就是个浪荡胚子,连你表哥她也敢勾引,孩子流了就流了,谁知道是不是咱家的。”
博果耳怒而拍案而起,桌上的茶盏也被震得东倒西歪!
“又是这套说辞!他阿武成心拆了贝勒府不成!这个混蛋!”他欲冲出府,寻阿武理论。
太妃死死拉住他,喝道:“博果耳!我不许你这么骂阿武!他是你表哥!你给我回来!”
“表哥?哼!额娘,那日孩儿亲眼所见,是他拉着乌云珠不放!”
太妃嗤笑一声,道:“博果耳,你想为你的媳妇说情,额娘没意见,但你也别编个瞎话糊弄额娘啊!那日,若真如你所说的,是阿武缠上乌云珠,你又为何那样大发雷霆,甚至将乌云珠推下水?”
博果耳颓丧地坐回椅子,满心悔恨道:“额娘,那日,孩儿是让妒火给冲昏了头脑,才失手将她推下水的,乌云珠……乌云珠真的是冤枉的!”
那日,乌云珠小产之后,险些没能救过来,他在她屋外呆了一天一夜,从乌云珠嫁进贝勒府至今的往事,在他脑海中快速地过了一遍。
他这才发现,她真的是一个完美得几乎没有瑕疵的妻子,她几次落难,都是自己听信子虚乌有的谗言才导致的。
她却无怨无悔地对他,他不过是对她好一点点,她便十倍百倍地对他好……扪心自问,乌云珠到底哪里对不起自己了?
答案是没有……反倒是他亏欠了她太多。
阿武的为人,他心知肚明,乌云珠这样一个知书达理,恬静贤惠的女子,再加上这几乎无人能及的美貌,他会动她的心思,再正常不过。
加之,抱她回房之际,他亲眼看到乌云珠手腕上,几道深深的青色指印,那分明是乌云珠被阿武抓着,拼命挣扎的结果。
皇上能和乌云珠有什么呢?皇上喜欢的是董晚儿!
正因为董晚儿也是他博果耳喜欢的姑娘,乌云珠又长得与其一模一样,他才那么在意她与皇上的接触。
乌云珠的落水,到后面的落胎,他忽然如遭棒喝,思绪一下子清明了起来,可惜,他领悟太晚……乌云珠九死一生,至今不愿醒来,连大夫也束手无策。
太妃原本对乌云珠还有些怜爱之情,不过,全是因为她腹中博果耳的骨肉,现如今,孩子没了,且不管这孩子究竟是不是博果耳的,她已失了那份心,不愿再对她有半分好意。
“博果耳,我不管怎么说,这乌云珠自打和你成亲以来,惹出多少事端来?现在倒好,连你们兄弟都为她大动干戈,这传出去,让额娘颜面何存?人说红颜祸水,红颜祸水,指的就是她!依额娘看来,还是休了她算了!”
“什么?!额娘,您怎么能这么说?乌云珠刚刚小产,到现在还昏迷不醒,您怎么忍心……”
“忍心?为何不忍心?我可不能任由她在这继续祸害我们贝勒府了!当初就不该由着你的性子,帮你讨了这门亲事,真是晦气……你到底还听不听额娘的了?”
“不听!”博果耳的脾气了噌了上来,咬牙道:“额娘你听好了!乌云珠,她生是我的人,死也得是我的鬼!这辈子,孩儿都不会休了她的!”
“你……”太妃气得指着他恨声道:“好……为了她,你连额娘的话也不听了,连额娘也敢顶撞了!行啊,你的好媳妇,自己管好吧!额娘再也不管你们的破事了!”
语毕,她摔门而去,博果耳呆了半饷,愤然扫落一桌茶盏茶壶……
天色暗了下来,博果耳独自坐在满地碎片当中,一动不动。
丫鬟前来寻他,却被他吓了一跳:“贝……贝勒爷?”她试探道。
黑影没有出声,半饷才哑着嗓子道:“什么事?”
丫鬟长出了一口气,才道:“福晋醒了,您是否过去看看?”
“什么?醒了?”博果耳从昏暗中窜了出来,没头没脑就奔了出去……
一个月后,郑亲王病重不治,生命垂危,顺治一道圣旨,将济度自云南急召了回来。
朝堂上,博果耳自动请缨,前往云南暂代济度善尾。
顺治心知博果耳家中之事纷烦,且据报云南抗清势力已十分薄弱,便允了他,并下旨,晋封博穆博果耳贝勒为和硕襄亲王,即日起程,前往云南。
顺治的本意,也是让他散散心,再者,博果耳多次请战,要求参战,均被他拒绝,只因他知道,博果耳还不到那个火候……既然云南已太平许多,让他去历练历练也好。
出发前,博果耳再次看了眼乌云珠,什么话也没留下,便率队出发了。
背对着院门绣花的乌云珠并没有察觉博果耳的视线,倒是取丝线回来的小月儿见到了。
她绕到乌云珠面前道:“福晋,王爷刚才在门口看你呢!”
自打乌云珠醒来,小月儿便自动恢复了对她的称呼,她的命运多厄,她看在眼里,心知,不能再给太妃任何欺负她的理由了。
博果耳晋封王爷的事,早上圣旨也到了府上,现在,所有人都得改口叫王爷了。
乌云珠的针线只是顿了顿,什么也没说,继续绣着。
小月儿心急道:“福晋,这都一个多月了,您心里有委屈,小月儿知道,可是,您不能总是这样,就不能多跟小月儿说几句话么?”
闻言,乌云珠抬头冲她笑笑,笑容清淡如水,曾经波光潋滟的眸子,如今已是一片平静的沉寂,再没有幸福,没有欢乐,更没有了痛苦和悲伤……
当一切苦难过去……她忽然明白,她渴望的幸福……一直渴望的幸福……不会来了……
也许……它从来就没有来过……
曾经的,不过是自己编织的,一个绚烂无比的梦而已……
“小月儿,我没有不说话。”
“可是您说不多!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绣这些没用的东西,连您最爱的花园也不去了,福晋,错的人不是您,您不要这样折磨自己好不好?”
乌云珠摇摇头,依然微笑道:“丝线给我。”
“不给!”小月儿赌气道:“你知不知道!王爷向皇上请战了,今天就要到南边去!是,王爷是对不起您,他害了自己的孩子,害了您!小月儿也不想原谅他!可他毕竟是姑爷,您不能跟他较劲一辈子不是?孩子还可以再有,可是,若王爷有了二心,娶了二房三房嫡福晋回来,您可如何是好?”
乌云珠手中不停,继续飞针走线,嘴里只是淡然道:“娶了也好,我也落了个清净。”
“福晋你……”小月儿负气进了屋……
乌云珠抬起头,看着她的背影,沉静如水的眸子,再掀不起一丝涟漪……爱得太重,伤的太深,她的心已经随着孩子的逝去,被完全掏空了……彻底空了……
一个月前,她醒来的第三天,便执意搬回原来的小院居住,博果耳原本并不同意,却又怕刺激了她的情绪,只好勉强应允。
后来,他每日来别院看她,两人相对无言,他试了几次与她交谈,她也只是简单回答,羞涩不再,热情不再,甚至连脾气都没有发过。有的时候,他甚至怀疑,她是不是丢了魂……
他再也不能从她眼里看到半分情绪,无喜无悲,仿佛一只蜗牛,完全缩在壳里,你甚至看不出它的死活……
他开始害怕看到她,害怕看到她了无生趣的脸,害怕看到她死灰一般的眼神……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只知道,他想补偿,很想补偿!
可是她却再不给他任何机会,因为所有言语在看到她平静无波的眼神时,他都说不出口,所有行动,直接被她前所未有的冷漠拒之门外……
他只能选择逃避,所以,他请战去了云南。
他想,也许,分开一段时间也好,等伤痛过去,他会尽他所能,补偿她,哪怕让他终身不再娶都行!
他又岂会知道,至此一去,一场浩劫正等待着他,不,或许应该说是她的……总之,他的补偿,再没有实现的那一天……
顺治十二年六月,距离博果耳离京一个月不到,南明抗清组织得知清庭派了新将军来,还是个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