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进来之后,弃离装作无事的和她随意拉起家常。
可她果然是心思慎密,竟然什么话都不露半点的口风,问一句答半句,只是目光却不住的往弃离手上戴着的那只绿玉子母镯上偷瞟着。
到了夜里的时候,弃离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计策,不动声色的说道,
“这几天本宫夜里常常口渴,身边又没个照应的人,本宫回头叫小顺子在寝阁外收拾一块地席,小蝶你就在那睡吧。”
小蝶一听说要自己榻前伺候,满心的不愿,可又没有法子推脱,只能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一声。
临到入睡的时候,弃离故意差走了小蝶,自己回到床下,寻到了当日青锁偷偷带进宫来的那一个箱子。
取出其中的一枚玉珠,随手丢到了梳妆台地上的角落里。
这一晚入睡之后,弃离果然在半夜叫起了小蝶几回,隔着层层的纱帐,她偷眼看着小蝶在梳妆台旁来回磨蹭了半天,心中暗自好笑,也不点破,倒头继续睡了。
到了第二天,弃离眼看着角落里的那颗珠子不见了踪影,也不声张,继续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坐在湖边看书弹琴。
到了夜里又是如法炮制的丢下一枚玉珠,这样过了个三五天,弃离冷眼看着小蝶的眉目间似乎有些隐隐的喜色,对自己也没有平日那么冷漠,心知是火候到了。
这一天一大早弃离就端端正正的坐在梳妆台旁,唤过小蝶,为自己梳头。
看着铜镜里小蝶扳着小脸的模样,她故意颦眉轻轻的问了一句,
“小蝶,这几晚你睡在寝阁里可听到了什么动静?”
小蝶拿着玉梳的手微微一顿,隔了半响才轻声的答道,
“奴婢不知娘娘说的是什么动静,奴婢夜夜睡得死,除了娘娘的呼唤,也没有听到旁的声音。”
“哦?”弃离见她装得若无其事,唇边冷冷的一笑,
“本宫却有一个毛病,就是夜夜睡着了总爱做梦,这几晚就常常梦到房里多了一只耗子,不住的在本宫的床前钻来钻去,也不知是真是假……”
这一句话还未说完,小蝶的脸色骤然变得铁青,回答的口气竟然还加重了几分,
“娘娘究竟在说什么?小蝶不知!”
弃离眼看着她还在耍赖,也不生气,将手中把玩的簪子丢到了桌上,嘴里幽幽的一声叹息,
“哎……其实这房里有个什么老鼠耗子也不是什么坏事,起码说明本宫这清华苑里还不算太穷困落魄,迟早还是有重振威风的那一天。可要是有什么女儿家的私事传到了外面,那本宫就……”
身后的小蝶被她这一软一硬的两句话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一双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几圈,终究是欺弃离现在没了靠山,冷冷的答道,
“娘娘的房里要是真的闹了耗子,奴婢这就去禀报太后,她老人家自会派几个宫人来帮着捉的!”
弃离听她提到了太后,原本还懒洋洋的杏目中骤然射出一团厉芒,瞪着镜子里的小蝶,嘴里冷冷的说道,
“这事儿太后可没那个闲心管吧?”
接着头也不回对着外间喊了一声,“小顺子!”
门外候着的小顺子连忙走了进来,“奴才在!”
弃离回过头来,索性也不去看小蝶越来越僵硬的脸色,只顾对着小顺子问道,
“小顺子,本宫问你,要是宫里少了什么东西,该由谁来查案?”
小顺子被她问得一呆,偷眼看着站在一旁小蝶那怪异的神色,犹豫了一会,才试探的问道,
“娘娘为何问这些?难道……是娘娘的身边少了什么?”
“放肆!”弃离玉脸一寒,低声喝骂道,
“本宫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在本宫身边这几个月,难道连这个都没学会么!?”
听到这里小顺子心中早已明白了几分,连忙不慌不忙的跪在地上,
“奴才该死,娘娘只管问,奴才只管答。宫中要是少了什么东西,历来都是交由内侍监的李公公纠察,旁人自然无权过问,就连太后和大王也是不管这份闲事的!”
“哦?李公公么?”弃离这才放缓了口气,淡淡的又问道,
“那李公公原先是不是燕山侯的一个家奴?后来因为行事端正,才被侯爷保送进宫做了公公?”
“是!”小顺子连忙不住的点头,添油加醋的说道,
“那李公公刚正不阿,手段更是凌厉,宫中的奴才们只要是听到他的名头,没有不怕的!”
这一句话说完,小蝶的脸上早已滴出了冷汗,原来这个李公公为人有个怪癖,最好虐杀,手上又掌管着这样一个可以先斩后奏的职位,一年到头,死在他手下的宫女阉人起码也有几十。
小顺子眼角瞧着小蝶藏在裙下的双腿都在不住的哆嗦,心中暗笑,嘴上又补了一句,
“娘娘,李公公原是侯府的老人,早就说要来拜见娘娘,不如奴才这就把他请来,陪娘娘说些家常?”
“哎……他事情向来也多,本宫这里又没有少什么东西,怎么好麻烦人家大老远的过来。”
弃离心中暗自喜欢小顺子懂得察言观色,又看着小蝶已经呆如木鸡吓得说不出话来,这才见好就收的让小顺子退了下去。
接着转过身子,从首饰盒里取出了一串珍珠,丢在了桌边,淡淡的说道,
“小蝶,你从太后身边来到本宫这里听差,本宫总是要给点见面礼的,这串珠子你就收着吧……”
话音刚落,小蝶早已重重的跪在了地上,不住的磕头,
“娘娘,小蝶是个瞎了眼的人,竟然不知道究竟是谁对小蝶真心好,娘娘放心,从今往后,小蝶自然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嗯!你有这份心意最好!”弃离看着铜镜里小蝶吓得花容惨淡的模样,微微的笑了笑,
“行了,你起来吧,继续给本宫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