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渺渺的寝宫里,只有赤烨那让人心酸的沙哑声音轻轻的回响着。
在人前,他是冷血无情的帝王,在龙榻上昏睡的少女面前,他却突然变成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男人。
十年前的宫廷惨变,一夜之间把这个本该还在父母怀里痴缠的男孩推上了高处不胜寒的帝王宝座。
而这些年明知母亲和妖人****后宫,他却只能视而不见,再加上外族的敌视,朝廷后宫中的权利之争,早就折磨的他像一个虚伪的空壳,只能用冷血和强硬才支撑着他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直到遇到了弃离,他才渐渐的敞开了心扉,虽然他明知不能爱,却又不能自拔,他爱这个裹着一团迷雾的少女,更恨自己不能狠下心来随她自生自灭。
最后,也只能在寂静无人的深宫中,面对着不省人事的她,说出自己不能为人知的一面。
这样静静流淌的时光,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赤烨才慢慢收拾起自己纷乱痛苦的思绪。
看着还在昏睡中的少女那紧紧覆着的细长微翘的睫毛,心中软软的一动,一种从未有过的温软甜蜜涌了上来。
不过,想起她刚刚才受了宫刑,又还在昏迷之中,只能强自的压下心中的欲火,伸出手来贴着她的脖颈想帮她整理一下薄被。
突然之间,一块翠绿的翡翠从她微微露出的****处隐隐显了出来!
赤烨的双眼骤然瞪大,指尖颤抖的分开她的长发,把那块翡翠托到了掌心之中,直直的看着环形的玉佩上那条展翅欲飞的凤凰。
渐渐的他的眼眸中闪出了一道凌厉的冷芒,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让他痛苦骇怕的事情!
那块翠凤环他自然是认得的,也知道它的来历,现在乍一看到它戴在弃离的身上,又怎么不让他心中大乱?
一团无名的怒火在他的胸中腾腾的燃烧起来,脸色阴晴不定的变幻了几下之后,手指微微用力,在还在昏睡的弃离身上摘下了那块翠凤环,贴身放进怀里,冷冷的转身而去……
同一时刻,东宫,长乐殿。
四处都是阴郁压抑的气氛,冷无姬脸色铁青的站在廊下,她的身前,挂着一只金丝编织而成鸟笼。
笼里一只雪白的鹦鹉完全没有感受到此时主人一脸的怒火和狼狈,依旧在笼子里欢快的蹦来蹦去。
“大王真的为了那个贱婢,把王公公贬为下奴,把蓉妃降为了美人!?”
一把阴冷恶毒的声音从她的唇间发出,身后跪着的嫪雨浑身哆嗦了一下,慌乱的答道,
“是啊!太后,刚才……刚才真是把奴才吓死了,大王手里拿着剑,就像……就像是要杀人一般,春桃被拖出去凌迟处死的时候,大王连眼角都没有眨一下……”
“够了!杀个把奴婢,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冷无姬显然也被嫪雨这种惊慌失措的声音感染,用力的咬住不住颤抖的朱唇,惊恐的问,
“他明知道王公公是哀家的人,蓉妃又是哀家罪疼爱的妃子,他竟然还在哀家的寝宫外处置了他们,他……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跪在地上的嫪雨偷偷的抬头,看着冷无姬花枝乱颤的背影,唇角突然露出了一个恶毒的冷笑,
“依奴才看来,大王他这么做,无非是要向太后示威,太后这次默许蓉妃给离妃那个贱人一个狠狠的教训,原来是想让大王和燕山侯走得远一点,可……可大王现在已经完全被离妃那个骚狐狸迷惑了,所以才为了她不惜得罪太后……”
“离妃!”随着嫪雨这故意的挑拨,冷无姬被窗外斑驳光影映照的绝色脸庞突然微微抽搐了一下,咬牙切齿的继续问道,
“那贱人现在就在永宁宫里?大王还一直陪着她?”
“是!”嫪雨故意拉长了声调,
“奴才刚才还听到风声,大王为了她竟然连早朝都撤了,还说离妃一日未愈,他就一日不出永宁宫……”
“贱人!”一丝怨毒的寒芒从冷无姬的媚眼中冷冷的射了出来,
“大王竟然为了这样的女人把哀家视若无物,她以为借着大王的手除掉蓉妃哀家就不敢拿她怎么样了么?”
眼前似乎又出现了弃离站在乾龙殿上,那冷艳夺目的靓影,还有那双凄苦中带着不屈的目光,就像是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扎在她的心里一样,让她心头一阵烦闷。
身后又响起了嫪雨阴柔的声音,“太后,奴才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冷无姬微微一愣,不耐烦的催促了一声,“说!你在哀家面前还要吞吞吐吐吗?”
嫪雨冷冷一笑,连忙说道,“王公公眼下被刺字贬为下奴,蓉妃又失了势,许国相这两年年事已高,自然不怎么理事,太后的身边现在没了得力的臂助,只怕在宫中……”
“哼!你以为哀家就没有人了么?”冷无姬冷笑了一声,抬头看着笼中欢快的鸟儿,轻轻抬手打开了鸟笼。
纤细如葱的玉指飞快的深入笼中,一把将那只西域进贡来的白鹦鹉紧紧的捏在掌心。
“王公公的位置,哀家自然会找个机会让你顶上,”冷无姬阴戾的看着那只鹦鹉无力的在自己的掌中不住的扑腾,眼中渐渐燃起一个邪恶的火苗,紧紧攥住的手心,一点一点狠狠的捏紧,嘴里一字一顿的说道,
“你立刻叫人快马加鞭传书给德妃,让她速速回宫!”
身后的嫪雨脸色一喜,连忙磕头应承。
幽冷到可怕的长乐殿里,只有那只鸟儿不住凄厉的惨叫着,而冷无姬的唇边也随着鸟儿越来越弱的挣扎,终于得意的放声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