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远离江湖是非之地,却是江湖是非之人,利用我来做导火索,实在是再好不过。
我曾在幽冥城住过十数日,见过我的人不少,若找一个与我身量面貌相似的,戴上我特有的冰蓝长发,绝对可以在暗夜中鱼目混珠。
那些平安信,以楚宸的小心与细致,自然会妥善收好。但这些信件的存放之处,多半瞒不过九公子,也瞒不过幽冥城主,因此轻易被盗出,在雪柳宫攻破铁血帮前夕,或者攻破铁血帮之时,由龙在渊或其他幽冥城的眼线,送入了叶纤痕的卧房。
果然,柳沁被激怒了,不惜一切代价毁了铁血帮。
铁血帮走投无路,臣服幽冥城,从此幽冥城的势力骤增,只怕实力已超过雪柳宫不少。
而我一死,楚宸再不会因为我而三心二意,阳奉阴违,又可以收了他的心利用他对付雪柳宫,好为我报仇。
一石数鸟!
幽冥城主打得好算盘!
从楚宸这次来后的举止看,他根本还不知道信笺被盗或者被替换。
以他那样纯良简单的个性,又怎么斗得过教他育他的幽冥城主!
“是不是你的字迹?说!”盯着我散漫的眼神,柳沁逼问。
带了最后的一丝希冀,我默默看着这个曾经养育我爱惜我的男子,看着他至今扔让我着迷的美好面容,看着他愤怒中带了些微受伤的眼神,轻轻问:“沁,如果我告诉你,一切只是有人布下的局,你相不相信我?”
柳沁似没想到我突然那么温顺的说话,神色微微一动,随即愤然瞪住我:“我在问你,这是不是你亲笔的平安信?”
“是我亲手写的。”我不死心地盯着柳沁,期望在他眸中看到一丝信任,哪怕是很轻微的一丝,那么,我向他低下头,卑微地告诉他的事实,就可能被他接受。
可我失望了。
不,是完全绝望了,如整个身体沉入了海底深处,冰冷得快与海水溶作一处。
听了我的话,柳沁在狂笑,疯了般狂笑:“那么,你告诉我,苏影,我凭什么信你?凭什么!”
我浑身的筋骨瞬间松散开来,整个身子无力地顺着铁链挂在架上,望着烛光下惨淡的屋顶,一块块的青砖,似在眼前忽大忽小地变幻着。
等他笑声止了,我木然说道:“柳沁,叶慕天去了幽冥城。”
不仅柳沁,连流月、心素等雪柳宫弟子都已屏住了呼吸,似再也想不到我会这么爽快地“招供”,甚至不用毒打和刑讯。
我侧头望着同样惊骇的叶纤痕温柔微笑:“纤痕,对不起,我该早些告诉你。我本来是打算等九公子办完事和我们一起去幽冥城时给你一个惊喜。你快到生辰了吧?我还算计着,一路慢些走,正好在你生日那天让你们父女团聚,作为你的生辰礼物呢!”
叶纤痕惨白着脸,瞪着我一句话说不出来。
而柳沁的脸也忽地成了惨白之色,忽然伸出手来,指向屋外:“来人,将这贱人送出去给喜欢女色的弟兄们玩!玩够了,卖到最下等的妓院去,给我在那里看着,一天不许她接客少于二十次!让她……在有生之年乐个够吧!”
叶纤痕惊恐地唤道:“小影哥哥!你……你……”
而双手已被雪柳宫弟子执住,连拉带拖带了出去。
我故意轻叹道:“纤痕,若是受不住时,到地下陪我,我们继续做一对鬼夫妻吧!”
话犹未了,脸上又着了柳沁一记耳光。
他双目尽赤,喝道:“你放心,我会好好关心着你的好夫人,除非她被男人干死,否则,她会长命百岁。”
我不知道这个惩罚对叶纤痕是不是太过份。
或者,她今日狗急跳墙咬上我只是受不过刑讯逼问,才顺了柳沁的意思胡说八道。可她的出卖和胡说八道,确然已将我的退路堵得死死的,柳沁再也不肯信我分毫。
垂目舔着唇边的鲜血时,又听柳沁冷冷问道:“你现在和幽冥城,是什么关系?”
我抬起眼,漠然轻笑:“没什么关系。不过我最喜欢的九公子楚宸,是幽冥城主的第九弟子。我喜欢宸,他从不会像你这样粗暴蛮横,更不会计较我和别的男子女子睡一处。所以,这一两年来,我过得很开心,再也不想回你身边了。”
提起楚宸,我已不自觉带了几分温柔。
我故意将九公子的姓名说成了他,将柳沁日后的剑锋所指换成了九公子。
横竖,江湖上无人知道九公子真实姓名,而楚宸,根本就是不涉江湖,从不为外人所知。
我只要保楚宸,至于九公子,让他死去吧!
望着柳沁已发青的脸,我继续:“幽冥城位于湖州以东三十里,穿过一片戈壁,再行半个时辰的沙漠,就到了。雪柳公子武艺绝顶,找到他们一定不困难。因为处于沙漠之中,这个所谓的幽冥城并没有城墙城池之类,只有一个幽冥宫,主力弟子住在北方偏右的房间;幽冥宫外有很多牧人,身手都不错,应该都是幽冥城的弟子。”
幽冥城已经收伏了叶慕天,早晚会对付雪柳宫,让柳沁多了解些情况,知道幽冥城在坐收渔利,提前预备着,自然会胜算大些。
可是,如今,我还有必要为这个男子着想么?
心痛如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