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王忙回过头看时,医王依然坐在百合树下,低垂着头,安谧若睡。
正疑惑着不夜天为何看到阿柔赶过来时,心口忽然一阵冰冷锐痛,一低头,一截雪亮的剑尖正从心脏处贯穿而过。
楚宸见毒王中计,不由大惊,奋身而起,将手中单刀掷向不夜天。
不夜天知道自己一剑下去,毒王万无生理,忙抽了剑,飞快将单刀拨开,眼睛余光一瞥,已看到了楚宸,不由笑道:“我早说了,你逃不出我掌心!”
正要去擒楚宸时,只听被拔去剑的毒王凄厉惨叫了一声:“阿柔!”
虽知此人再难有什么动作,他还是禁不住回过头,又看毒王一眼。
毒王瞪着他,胸腔创口处大片的鲜血,箭一样喷洒出来,冲向不夜天。
那鲜血,是黑色的!
能让医王送命的剧毒的血!
不夜天急急闪避时,已是不及,只觉眼前一黑,大片温热的鲜血扑到脸上,一阵刺痛,随即一阵麻木。
他大惊,疾向后退着,又用衣袖抹去眼前的污血时,却觉眼前依旧一阵漆黑,竟再也无法视物。
还未及从震怒中恢复过来,后背部连连锐痛,让他连吸了两口冷气,然后,却也无法呼吸了。
在大脑意识渐渐涣散时,他想起了藏在暗处的楚宸。
这个他眼看着长大的男子,一向看来最是温善无害的男子,终于成了他的催命符……
楚宸听那不夜天牙关格格响了几声,便倒在地上再也没有动弹,知道自己的暗算和毒王的毒血,终于成功将不夜天除去了。
他松一口气,拖着伤病的身躯,去查看毒王时,却是大睁着眼,只向着医王的方向,却已瞳孔散开,早就死了。
楚宸与毒王相处的时日虽是不多,却自来知道他对医王一片痴情,何况九公子又与他师徒情谊甚深,连带他对毒王都是颇深感情,如今见他在痴狂中惨死,不由潸然泪下。
再走到医王跟前,跪下细看那熟悉的眉眼时,心里更是酸楚一片。
只是他不知道毒王用什么方式保存了医王的躯体,也不敢疯狂到在毒王死后还将医王身体如行尸走肉般存在于光天化日之下,遂取了单刀,只在那合欢树下挖着坑,打算先将二人草草掩埋了,改日再备棺椁择地葬。
他的伤势颇是沉重,强运内力暗算了不夜天,更是运功过度,手脚虚浮。此时挖了片刻,便觉头晕眼花,额前倦乏之极的冷汗涔涔而下。
手一软时,他已禁不住单刀脱手,只是倚住合欢树,大口地喘息。
这时,他忽然感觉出了一丝杀机,如银针般在心尖上扎了一下,又迅速拔去。
一闪而逝的杀机!
楚宸猛然睁开眼,已看到一个中年男子,相貌儒雅清秀,正带了温和的笑意,望向自己。
他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想去抓手边的单刀自卫。
但他心念电转时,已然放弃了这种愚蠢的挣扎。
这男子看来虽是儒雅,可眸中暗有精光流出,腰间挂着宝剑,一看便不是凡品;而剑柄已被汗水渍着光滑油鉴,见证着主人对于剑术的执着和勤奋。
而他身后四名紫衣护卫,更是一眼可辨的高手,任何一人,都可将重伤的楚宸轻易置于死地!
楚宸不是苏影,也不是柳沁。
他没有那么强悍的意志去做鸡蛋碰石头的蠢事。
所以,他仰起脸,向着那中年男子微微地笑了:“你是不夜天的朋友?”
他早怀疑不夜天有同盟暗中助着,而从他那么快找来炸药炸开谷中入口来看,他的朋友,目前和他的距离并不远。
那中年男子深褐色的瞳仁里泛着惊叹:“你是十多年前把不夜天逼得走投无路的那个楚宸?我本以为,你该是个和他一样让人恐怖的男人呢!”
他用手指缓缓滑过楚宸的面颊,眸中含笑:“他从没说过,你居然是如此美好的男子。我是天音堡的堡主弦音。你可以选择,做我的贵客,还是做我的囚犯。”
楚宸没有回避他的手指,乌黑如墨玉的瞳仁与弦音坦然对视:“怎么选择?”
他久不出江湖,虽不是天音堡是何方神圣,但从这人的气度,早已断定这个城堡绝对不是寻常的江湖帮派。
他现在几乎手无缚鸡之力,处于砧上鱼肉的窘境,不得不审时度势,在最恶劣的形势下,做出最明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弦音微笑:“你可以反抗我,让我把你抓起来,关进大牢,棍棒伺侯;你也可以顺从我,自己跟我走,我会帮你掩埋这对男女,把你视若贵宾招待。”
“这么简单,就将我视若贵宾?”
楚宸已禁不住带了一丝嘲弄,脸上有笑,笑意微冷。
弦音叹气:“不夜天那么粗陋的人物,怎么会教出你这么个七窍玲珑心的弟子来?罢了,其实你也猜到了,对不对?我说的顺从,包括让你做我的人。我不是不夜天,尽做些辣手摧花的蠢事!”
他的手指,小心地抚上被不夜天抓出的血痕,轻轻地吹着气,柔声道:“我会好好地待你。”
“好,我顺从你。”楚宸避过他的手指,简洁地回答:“但你至少要等我伤势痊愈吧?”
弦音得意地击掌:“我没看错,你是聪明人!聪明人!来人,快来把这两人好好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