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千姿生了一个胖胖的小男孩,那活脱脱是游清枫的另一个翻版,在孩子的满月酒宴上,游清枫的眼眶又一次潮湿了。
三个月了,严天沁就那样静静的躺在那里,依靠点滴维持着她生存的底线,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很安静。医生说,她的身体没有任何的问题,她只是不愿意醒来。
是吗?不愿意吗?她不愿意再看见他们,也不愿意在回到这个缤纷的世界,还记得那天放风筝时,天沁这么说过:“枫,有一天我也会像这个风筝一样,无忧无虑的飞向天空,去过我想要过的生活。”那时候,他的心里就怪怪的,如果他知道最后的结局是这样,他一定不会放开她的手,任由她在空中飘零。
“枫,枫。”抱着孩子,千姿轻轻的碰了碰他的胳膊,“大家向你敬酒呢。”
“呃”游清枫一愣,随即回过了神,“谢谢”他淡淡的笑了,在众人齐刷刷的目光注视下,仰头喝下了那杯酒。环视全场,该来的都来了,却惟独少了四个人,玄、沁、洛还有风晓。
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四个人却在这样的时刻缺席了。
“枫,你给儿子取个名字吧,出生到现在,他还没有名字呢。”看着襁褓中睡得正香的婴孩,千姿浅浅的笑了,脸上笼罩了一层母性的光辉,在这一刻,她发现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对的,幸福只要自己追求就一定可以得到。
看着那个孩子,游清枫的脸上慢慢的露出了一抹初为人父的喜悦,“叫天祈吧”他淡淡的说,借由这个孩子,他向上天祈祷,让天沁快快的醒过来了。
“天祈?”千姿细细的重复了一遍,然后用力的点了点头,“就叫天祈吧”
一时间,掌声雷动,众人又是一阵欢呼。
那一天,游清枫喝了很多酒,喝到最后,他躺在了沙发上人事不省,嘴里喃喃的说着一些胡话。
“枫,起来到房里去睡,小心感冒了。”将孩子哄睡之后,千姿轻轻的下了楼,在看到沙发上的游清枫时,心里划过一抹尖锐的疼痛。
“沁,沁,你怎么还不醒来?”游清枫喃喃的说着,睁开醉意朦胧的双眼打量着眼前的人,“我的心都疼了,你知不知道?”抚着胸口,一滴泪就那么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一刹那,千姿楞住了,伸手接过那滴晶莹缓缓的印在了自己的胸口。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今天流泪了,为的却是另外的一个女人。
“枫,你的心是不是也在流血?”伸出手抚着他明显消瘦下来的脸颊,千姿喃喃的说着,“我的心也在流血呢,像是被撕裂了一般,那道伤口越来越大,怕是今生都无法复原了。”
“沁、沁,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在不停的低语中,在酒精的麻醉下,游清枫沉沉睡去。就算是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依然是紧锁的,没有半分的舒展。
看着那张痛苦的脸,看着那扭曲的五官,千姿轻叹一口气,然后缓缓起身去拿了一个薄毯盖在了他的身上,穿好外套,将孩子交代给保姆后,她打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已是暮色沉沉,夕阳的最后一抹光芒也在天际隐去了,不消多时,这里又将是一片被黑暗笼罩的世界。
这里是本市最好的医院里的最好的病房,已经三个月了,严天沁就这么静静的躺在这里,一动不动,如果不是细微的喘息声证明她还活着,想必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身体上的伤痕在这三个月里已经渐渐的复原,唯一留下的是肚子时那个狰狞骇人的疤痕,还有失去了那还未谋面便注定要离去的孩子。
千姿来到的时候,就看见司空玄正伏在她的耳畔低低的不知道说些什么,他的脸上是和游清枫一模一样的哀伤,不对,是比游清枫更甚,因为他失去的还有孩子。
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司空玄猛地转过头,在看清来人后,将食指搭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小点声,天沁刚刚睡着。”说完,他轻手轻脚的站起身走到了外面的廊道里。
摸出一根烟,点燃,他深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了大团大团的烟雾。
“千姿,不好意思,孩子的满月酒没能参加。”司空玄低低的说着。
透过烟雾,千姿看到的是一张憔悴不堪的脸,还有无尽的疲惫。
“玄哥哥,我……”一句话未说完,千姿的眼眶便红了。直到来了这里,她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来了?来干什么?可腿却不听使唤的一路望着走。
“傻丫头,哭什么呢?都是当妈妈的人了,也不怕人家笑话。”司空玄想笑着安慰她,可那笑却远比哭更难看。如果没有那次意外,沁也该快要做妈妈了吧?
“沁姐姐她……”看着屋内那个毫无生气的女人,千姿又一次红了眼眶。
“她会醒过来的,她一定会没事。”司空玄的语气坚定不移,看向室内的眸子里有着无限的柔情,“她答应我的还没做到呢,她是一个说话算话的人,一定不会食言。”
“可是……”
“没有可是,她只不过是累了,想好好的休息休息,等睡醒一觉,就什么都过去了。”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司空玄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
“我能进去看看她吗?”自从她出事之后,她一次都没有见过她。
“进去吧,小心别吵醒了她。”打开房门,司空玄轻轻地说着,然后,转过身继续大口大口的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