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只听太后一声冷哼,想是也动怒了,“当年如不是你与哀家做对,一心急求圣朝援助,硬是要梦儿嫁与那个大圣皇帝,哀家又怎么会为了平息圣朝皇帝的愤怒,而将月魄送人,这不宵是你一手造成的,如今你倒好,倒是怨起哀家来了。”
听得太后如此说,皇帝更是气得暴跳如雷了,“那还不是你逼的,要不是你一手把持朝政,朕又怎么会这么做,自朕登基以来,哪像个做皇帝的样子,处处唯你是尊,对你言听计从。东合百姓一度只知道太后,而不知道还有朕这么个皇帝,别忘了,你只是太后,朕才是东合的皇帝!”皇帝越说越是愤怒了,声音也越来越大了,我都不用趴在壁上,也能听得一清二楚。想是集压了几十年的怒气,就在此时全然爆发出来了。
太后想是也被气得不轻,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你昏庸无能,又好高骛远,我东合本就是一小国,依靠得就是这难道的地势,就是因为各大强国的相互制衡,才能在这夹缝中生存下来,你却偏偏要打破这条几百年来的始终遵循的规则,一心要争疆扩土,全然不顾这微妙之中的平衡之势。难道要让哀家眼睁睁看着你把东合的百年基业毁于一旦,你让哀家如何对得起东合地列祖列宗。”太后说到这里,也是气愤难当,本就不舒服的身子,更是因为激动而剧烈地咳嗽起来。
待咳嗽渐止时,才又缓缓地道:“梦儿就遗留这么一个孤女,你这做大舅的不知怜惜也就罢了,怎么反而又打起合德的主意来,你这么做,让梦儿的在天之灵如何安息?哀家是决不会再重蹈覆辙让你毁了合德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听到这里,我心中一凛,听太后的言语,难道是皇帝有对我做出什么不好的决定吗?
只听皇帝厉声道:“合德?你可知她是谁?百里梦的女儿?还是那大圣皇帝倾尽全力都在寻找的女子?”听得皇帝这么说,我的胸口又是猛得一颤,呼吸也瞬间跟着急促起来。
“哀家不管什么大圣不大圣皇帝,哀家现在只知道她是哀家梦儿的骨血,是百里合德,只要哀家还有一口气在,是决不会让大圣皇帝得逞的,更不会让你得逞的!”说到最后又有些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你……你冥顽不灵!”皇帝也一时气急,话语里夹着声声颤抖,“到底是谁不顾及东合的百年基业,你可知合德对那大圣皇帝做了什么?她……她犯了谋害君王之罪,现在全圣朝的人四处都在通缉她,万一让圣朝皇帝知道她竟然是东合长公主之女,那还不像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况且圣朝原本就觊觎我东合已久,年年朝贡早已让他不满足,如今若是落此把柄,还不马上一举北上,挥兵东合。取我之地,易如反掌。你可别忘了,南邑是如何在一昔之间就被郁清岚毁之贻尽的。”
清岚打算并吞掉东合?虽然我不知道皇帝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但他所说未必有假。想起清岚那次与前朝太傅闲聊时有说到东合,言语之中是隐隐有着并吞东合之意。皇帝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所以你就要像当年对梦儿一样对待合德?”太后重重地气喘着,厉声指责着皇帝,“你又让重复当年的错误,让她去做你攀附强权的垫脚石?”
“不错!”皇帝很干脆的承认着,继续大言不惭地说着,“这是她欠东合的,这也是她娘百里梦欠东合的。要不是当年她为一已之私,私自逃婚,东合怎么落到舍弃月魄,年年向他国朝贡之地。况且月魂又被你私自给合德服用。现东合的镇国之宝全毁于她母女之手。眼下东合大难,这也是她身为皇家子女应该做的事,也亦是为了东合赎罪。”
“哼,好一个赎罪之法,”太后冷声嗤笑道:“说到底还不是为了满足你的私欲,牺牲自家骨血来成就你的春秋大业,百里烈,你未免也想得太过简单了,你以为你这么做就一定能达到你的目的?”
“事在人为,朕心意已决,连姻诏书朕已送出,已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了,母后就是再怎么反对也改变不了百里合德出嫁这个事实。你就认命吧!”
我怔自呆愣着,徒听得“喀”得一声细响,面前张舍人的巨幅山水画居然动了起来,缓缓地向上升着。我心里一惊,想是里面的人要出来了,忙闪身躲进内侧的一扇屏风内。
看着张舍人的山水升到最高处,然后一身明皇的东合帝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走了几步,又霍然回身对着里面的太后说道:“这已不是二十年前,不再是你一手把持的朝政,现在的你,已经阻止不了朕的决定。月魂既然已毁,朕也就不再多做追究了,但是——”东合帝又突然厉声道:“合德既然生为皇家子女,就必须承担起身为皇家女子该付的责任,你既然已经让她认祖归宗,那她照样也逃脱不了她母亲的宿命。把合德推进火炕的是你,不是朕,二十年前如此,二十年后依然如此。”声色之厉,竟像是有深仇大恨般,说完,东合帝转身拂袖而去。
我惨白着脸,脑里不断地回响着刚才东合帝所说的话。这就是身为帝王家的宿命么?这就是娘亲宁愿放弃至尊的公主之身,也要逃离的地方么?这就是我真正的家人么?想到这些,我的心又止不住颤抖起来,一股彻股的寒冷由心而生,越来越寒,越来越冷。到最后,裹在月牙披风下的身子也止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娘亲,您逃了一辈子,却怎么也没想到女儿最后还是步上了您的后尘。这就是命么?是早就注定好了的么?就如我与清岚,纵然情深似海,却终是劫数难逃,终是有缘无份,注定是要抱恨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