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米莉亚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品尝着因为咖啡粉与砂糖尚未融化而颇为难以入口的苦咖啡，凯瑞丁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放下杯子：“看得出来，她很重视你，我本来以为你是靠花言巧语才讨得她的欢心，不过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了，莉亚没有那么容易受骗。”
教养良好的贵族子弟，一般都拥有正常的智商和鉴别能力，如果都是傻瓜，贵族也就不能称为贵族。
安迪看着手边那杯咖啡，点了点头，可以看出，少女炮制得很是仓促，可能仅仅是因为不放心，才找个理由出来看一眼，也向凯瑞丁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为安迪的安全再加上一重保障。
“你叫安迪是吧，可以看出，你很有才华，潜力非常巨大……”凯瑞丁端起咖啡杯，轻轻地晃了晃其中的液体，加速咖啡粉与砂糖的溶解：“但是你的心性，实在是令我无法放心，这世上有很多人，原本前途无量，但是只因为选错了道路而误入歧途难以自拔。你要清楚，安迪，若果让贵族，教廷，奥法议会知道，凯斯威尔女儿的男友、班尼斯特大法师的弟子是一名真正的黑巫师，结果会是怎样？你是聪明人，结果我不用多说。”
知道对方已经有了决定，从语气中判断，似乎并没有对自己不利的意思，安迪松了口气，但是知道，真正重要的还是大法师下面的话……
“本来我也是个黑巫师，似乎没有资格对你的选择说三道四，但偏偏凯斯威尔和班尼斯特都是我的好朋友，所以我既然发现了你，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给我的朋友们带来麻烦，当然，因为我，他们的麻烦已经不少了…废话少说，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凯瑞丁沉吟了一下：“第一个，现在抹去脑域中所有关于黑魔法的东西，回去乖乖地做班尼斯特的学徒，以你的资质，按部就班考进奥秘之眼，在七八年内上升到精英阶位并不困难，到时候借用班尼斯特的影响力，在奥法议会里面谋个一官半职，迎娶莉亚宝贝，可以说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舍弃掉一大半的力量洗白？安迪默然不语，等着凯瑞丁说出另一条道路。
“或者，跟我走。”凯瑞丁向安迪笑了笑：“看你的性子，千辛万苦得到的力量，如果没有外力强迫，恐怕不会舍弃，何况你也不像是个守规矩的好孩子，做黑巫师，除了危险一点……或许更适合你……”
一条路走到黑？安迪有些犹豫，这条道路，虽然可以保持力量，但是，同样要舍弃一些东西，比如……安迪看了一眼卧室门，与一双担忧的目光相对，心脏狠狠地抽搐一下……
“你要清楚地认识到，人生是由无数个选择串联起来的，你还年轻，以后的时间还很长，未来拥有无限可能，我想你已经过了任性的年龄，仔细思考，你的法师道路才刚刚开始。”凯瑞丁顺着安迪的目光看了眼又紧掩起来的大门：“做黑巫师要东奔西跑应付教廷的追袭，你当然要离开你的小甜心，但是……如果获得了我的认可，也不是没有再会的可能……”
“换句话说，我对你很不放心，如果你硬要在这条不黑不白的道路上行走下去，需要得到我的认可。”凯瑞丁做了结语：“虽然我不是你的导师，但是我想我有这个资格。”
“我和你走。”安迪吐出这几个词，顿时感到一阵无力，除了对方给他选择的二条路，余下的选择只剩下人间蒸发了……
“很好。”凯瑞丁站了起来，一挥手，桌上的一滩东西回到了空间袋子里面：“那么我们走吧。”
“凯瑞丁叔叔！”卧室门打开，莉亚跑了出来：“你要带走安迪？”
“安心，莉亚宝贝，你可以理解成，我带他去做一些黑巫师才会做的特别修业。”大法师摸了摸少女的头顶：“有我照看，他不会有危险的，如果他的表现让我满意，过两三个月，我会把他还给你。”
“可是……”少女表情犹豫，看着安迪的一双眼睛里面感情颇为复杂。
“莉亚……”安迪缓缓开口，与少女四目相对，眼神有些颓靡：“我很抱歉，欺瞒了你很长时间，希望你能原谅我……”
“没……没关系。”莉亚揉了揉发酸的眼睛：“黑魔法什么的都没有关系，我、我相信你不会害我……”
“恩！”安迪勉强地摆出个笑脸，但是显然比哭好看不了几分。
“好了，年轻人应该高兴一点才对，还有，莉亚宝贝，今天这些事情，不要让别人知道，好吗？”
“好的。”少女点了点头。凯瑞丁又走到落地窗前，把头探了出去，向上喊道：“喂！老婆子！你嘴巴也严一点，不要四处乱说。”
“那里有人？”安迪惊讶地看着凯瑞丁望着的方向，却听见那里传出一个冰冷的声音：“凯瑞丁先生的指令，本人自然是遵从的……今天这些事情，我就当做没有看到了。”
“居然能够瞒得过摩拉的感知？”安迪暗暗心惊，大将军府中有些高人保护，自然是很正常的，但是这个人居然能够瞒过古神的感知，实在是太诡异了。而且这个女声，听起来还隐隐有些熟悉的感觉。
大师级的强者，要时刻保持隐藏的状态，才能在近距离内瞒过摩拉的感知。
“是雪莉姨妈。”莉亚轻声说道：“她负责这片地方的日常与安全，我爷爷也不敢怠慢她。还有，你，要好好努力，得到凯瑞丁叔叔的认可，快点回来。”
“你要相信我。”安迪亲了一下女孩的左脸：“乖乖等着就好了……”
“其实……唉！”本想劝说安迪放弃黑魔法的研习，但是话未出口，还是咽了回去，以她对安迪的了解，涉及到了力量，恐怕无论说什么都是徒劳。
“我一定会回来的。”安迪看着低头不语的少女，心里默默说道；他知道，自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已经对女孩的心灵造成了一定的伤害。
但是，还好，一切都还有转机……安迪的目光又移到了凯瑞丁的身上：“不知道该如何去做，才能得到他的认可……”
通过阅读对方的笔记，还有一段时间不长的谈话，安迪知道，这位大师、不、确切地说是每一位大师级的强者，都不是容易对付的。
“呜~汪！”
喧闹归于寂静，大狗从地板上爬了起来，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踱步进入大厅之中，发现女主人呆呆地坐在地板上，仰望着大开的落地窗台，有些疑惑地叫了两声，走过去，对着女孩的身体蹭来蹭去。
“阿多拉……”一阵风从窗口灌了进来，莉亚感到寒冷，将大狗抱到身前：“安迪……”
“小姐，小心感冒。”落地窗关上，一个高挑的长发女性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房间之中。
“雪莉姨妈？”莉亚鼻子抽了抽，看来很是可怜：“你说，我该怎么办好呢？”
“恕我直言，小姐。”女性气质冷峻，而且毫无存在感，一张脸很年轻美艳，没有一丝皱纹，但是却很难从这张脸判断出她的年龄：“您还是与那个小法师保持一定距离才好，这样比较符合贵族的作风，与黑巫师混在一起，时刻可能出现问题，现在将军大人在朝堂上的处境很微妙，这个紧要关头，还是不要因为这些细枝末节给他添麻烦比较好。”
“姨妈……”少女起身抱住女性的腰：“求求你，不要把安迪的事情告诉爷爷，好不好？”
“只要小姐能够谨守分寸，我自然不会多嘴……”
阿米莉亚哆嗦了一下，这句话的另一重意思，已经不用明言。
“安迪……”
……
“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污秽遍地、恶臭迫人，似曾相识的情景，安迪掩着鼻子，与凯瑞丁并行在帝都的下水道里。
“杀人。”
“呃？”轻描淡写地话语，内容简洁明了，令安迪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从一名大法师口中说出来的。
“有什么值得惊奇的？”凯瑞丁揉了揉鼻子：“按照寻常大陆人的理解，黑巫师不应该杀人放火吗？何况，你也杀过不少人吧，刚刚我在那堆书里看到了瓦伦丁派的《符文花语》，还有你那个吸血的邪法武装，而且，刚刚从南方的血族遗迹归来，瓦伦丁那个叫鲍登的小家伙，是死在你手上的对吧！”
这就是大法师的洞察力啊，安迪叹服，不过却也不在乎了，反正他已经等同于整个人被对方抄捡了一遍，除了摩拉，该暴露的都已经暴露。
“不过杀得好啊，老鲍登那个****老头子，哼，活该他断子绝孙……”凯瑞丁说着，脸皮扭曲了起来，显出心情颇为激愤，看来和鲍登还有一些私仇。
大巫师忽然又想起了些什么，说道：“还有，我没有在笔记上记录火焰纹章的结构，是谁教给你的？”
安迪犹豫了一下，将闯入凯瑞丁家那一段事情加以删减之后说了出来，凯瑞丁听了之后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真有趣，这么说来，其实你应该称呼我为导师才对！”
“是这样吗？”安迪耸了耸肩，按照魔法世界的最初规矩，导师是将学徒引导进入魔法世界的引路人，但是现在魔法体制运作已经规范化，这些定义，也就可守可不守了……
“当然是，接下来一段日子，你将学会的东西，恐怕是有些正统法师一辈子都学不到的东西……”凯瑞丁哼了两声：“这个意义上来说，我就是你的导师……黑导师……”
“黑导师？”安迪苦笑一声，又伸手掩住口鼻抵挡袭来的恶臭：“那么黑导师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杀一些什么人？”
“对象嘛~”凯瑞丁扯高领口，阻住地下水道往来的臭风：“你有没有听说过血灵教？”
“邪教？”安迪皱皱眉，这种东西，离他的世界确实不近，由于至高神权的压制，大多数邪教势力都萎缩得厉害，根本不成气候，很少有在正常人的世界中掀起滔天风浪的存在。
“近几年在亚伦各地最活跃的教派，喜欢搞一些血祭人殉之类的邪魔把戏，不过由于邪法灵验，被蛊惑信教的不在少数，据说还和一些不讲究的马赛党徒勾搭了起来。”凯瑞丁说道：“不过这些和我都没有关系，我只是想要搞清楚一件事情……关于他们的神的事情。”
“他们的神？”安迪感到脑域深处的摩拉颤动了一下，知道毛神对这个很有兴趣，就顺口问了一句。
“他们据说能够召唤真正的神明降临，而我曾在他们教徒身上感受过一种异常的力量，似乎是那种所谓真正的神力，所以这令我很好奇……”凯瑞丁皱了皱眉：“除了至高神，多元宇宙之中，应该不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神明了才对，即使是诸神黄昏时陨落的古神，除了零散的神性，恐怕也无法凝聚出拥有神力的神格了才是……”
“什么？？！！”安迪脑域深处的摩拉突然大叫：“什么意思！你让他说清楚！怎么不可能凝聚神格！？！”
安迪大感好奇，涉及到是否能够重归神位，毛神显然异常激动，于是询问凯瑞丁。
“也是，这种资料，大概一般的地方都是查找不到的。”听了安迪的疑问，凯瑞丁沉吟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自奥秘纪元初期开始，就有很多难以踏足圣域的法师，试图用封神的方式来延长自己的寿命，但是使用了很多的方法，包括收集古神的神性，或者创立新的教派，但是凝聚出的信念结晶都无法和真正的法则结合，产生完整的神格神力。似乎有某种存在，隔断了这种联系，因为这种行为，奥秘纪中后期发生了几次大混乱，所以渐渐成了禁忌，你们这些学徒恐怕很难了解这些……”
“无法封神，法则垄断，居然真的有神做到了，难怪会自称是至高神，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诸神黄昏的胜利者？？”摩拉灵体附着的血神光芒一阵阵闪烁，显出古神心神大乱，已经到了不能自持的地步。
“你对这些很好奇吗？”凯瑞丁看了一眼少年，脸色有些奇怪。
“随口问一问而已。”安迪虽然很好奇于摩拉的话语，但是摩拉再次陷入沉寂，安迪也无从问起，于是随口应付一句。跟着凯瑞丁转过一个弯，进入另一个下水道口。
“这可不好，法师应该保持旺盛的好奇心，比如我，就是为了弄清楚这种力量的来源，才去猎杀调查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