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忙朝亭子的方向望去,心里一惊,跑过去。当接近亭子,她静静的看着亭子里的人,梅花掉落在地上,没了反应。
小炉子上的茶烧滚了,嘟嘟的响动,热气直冒。桌子旁边,梅沐枫整个人斜趴着,外面罩的袍子掉落在地上,手中的青笛也滚落在地,寒风里兀自悲凉的呜咽。
满肩凌乱的发丝……寒风吹拂,雪花飘落在发上、身上,那张被发丝遮掩的脸,隐约透出半面。似乎他只是睡着了,修长的睫毛被风吹的上下摆动,发丝撩着他的脸,雪白……
不知站了多久,头发和肩上落了一层雪花。眼睛闪了闪,她静静弯腰的把梅花拾起来,一步步缓缓走到他身边。
把梅花放在他旁边,拾起地上的笛子,又把袍子重新裹在他身上。无言的凝视,轻声说,“表哥,梅花摘回来了,是林子里最好看的,你看看。”
然而,眼前的人再也不会回应只字片语。
若离瞬间恍如全身的力气被抽空,软身跪在他身边,握上他的手,将脸贴上去,泪眼朦胧。
这一场雪,连绵不断的下了三天,第四天的早上,日出东方,一切依旧是鲜活生动。下人们早起扫雪,门廊柱子上悬挂着白色布幔,随风摆动。梅家几乎没什么亲戚,朋友更少,前来吊唁的人更是清晰可数。
第七天,林燕北夫妇赶来了。
昭苒一见,连忙蹒跚着跑过去,险些跌倒在雪地里,“爹爹!娘亲!”
林燕北一把接住他,轻语哄劝几句,随后放下他,走到灵堂内。董娇怀里还抱着几个月大的孩子,眼眶早红了,看到若离跪在旁边烧纸,没有一句合适的安慰。
林燕北走到他跟前,叹口气,“小丫头,起来吧,跪的太久了。”
若离恍如没听见,依旧木然的烧了纸,眼神呆滞的望着火盆。
“小离……”林燕南挨着她低身,扶上她的肩,顺势强拉起她。
她也愣愣的不反抗,顺着站起来,手里的纸钱散了一地。想着,这会儿他的魂飘到了哪里,可曾喝了孟婆汤了?下一世会投到哪里,是个怎样的人呢?
第八日,出殡。依照梅沐枫的遗言,将他葬在梅家族坟的旁边,这日,雪又下了起来。
若离把新折的梅花供在坟头,手中握着那只他向来不离身的青玉笛,本是该随他下葬入殓,可她舍不得,就留下做个念想。看着新碑上朱红的字迹,一切显得那样不真实,昨日还在跟前,如今却天人永隔。
“小离,回去吧。”林燕南说着,带着满眼空茫的她回了山庄。
住了半月,林燕北夫妇要告辞离开,临行前特地来看若离。
这日天气很好,阳光灿烂烂的暖照,到了院子里却找不到人。一问方才知道,她去了半山腰的梅花岭,而林燕南不放心也跟着去了。两人当下带着两个孩子,也去了。
到了梅花亭,亭子里的人一个瞧着梅花儿,一个瞧着人,都是人在心不在。
“小离。”董娇叫了一声。
若离忡愣后回神,站起来,反应比以往慢上两拍,“二嫂?你们要走了吗?”
“嗯,来跟你辞行的,另外也有件事想拜托你。”董娇在她边上坐下,因这段时间她神情恍惚,心情不好,总没有时机和她多说些话,趁着这会儿,她就说了,“我想把昭苒留下来,你帮我带两年,如今这个还小呢。”
若离听的有些奇怪,就算要找人带孩子,也还有林家老夫妇,怎么会轮到她?
看出她的心思,董娇不好意思的笑,“你也知道,我是想生个丫头的,哪知道、两次都是小子!我打算把怀里的小家伙留给婆婆带的,可是不巧,最近到处都是找公公比武的,还有很多人盯着燕北,别说照料孩子,连大人都十分疲惫。我和燕北打算去天下转转,一来甩开那些无聊的人,再者,说不准风水换了,就能生个可爱的小丫头呢。”
若离听了,点头。她是知道的,因为她的关系,他们的身份和行踪都被暴露,现在她自然该分担些。
董娇看她点头,于是招手叫过昭苒,“来,叫姑姑!”
昭苒虽然小,可也知道爹娘要把他丢下,心里本就伤心委屈,这会儿死活不肯开口叫人,紧紧抓着林燕北的手不松开。
“这孩子,难道还怕生呀,你这名字都是姑姑娶的呢。快叫人!”董娇沉下脸。
“二嫂别吓唬他,还小呢。”若离走到昭苒面前蹲下,拉着他的小手,觉得越看越喜爱。摸着他的小脸,柔声说道,“昭儿,陪姑姑住一段时间好不好?”
昭苒张着黑溜溜的眼,低下头不吭声。
“姑姑抱抱你,好不好?”若离耐心的哄着,对着他张开双臂。
看着她一脸亲切的笑,昭苒哟写心动,迟疑的迈出一步,小小声的问,“姑姑带我玩吗?”
“当然了,昭儿喜欢玩什么都可以。”她笑说道。
这句承诺一出口,小家伙就被哄住了,扑到她怀里搂上她的脖子,小脑袋一偏,稚嫩的说,“姑姑真好看!”
其他人听的笑起来。
“姑姑不哭,吃糖葫芦。”这些天见多了她的眼泪,昭苒小小的心里只有孩子的理解,以为了有了糖葫芦就开心,就不会哭了。
若离一听这话,心里就酸起来,“昭儿真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