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宫人来禀,皇后已梳妆完毕。
楚惜墨走进暖阁,王妃、命妇,宫女太监们全部跪安退出,暖阁的门窗也都被轻轻关上。房间里除了皇帝和皇后,剩下的就是若离和皇后的贴身婢女,以及两名宫中的女官。
“请皇上,皇后共饮合卺酒!”女官恭请道。
于是两人相对而坐,饮下交杯酒。
礼毕,两名女官上前扶皇后坐上龙凤喜床,为她摘下凤钿,换上龙凤长袍。而若离则引楚惜墨走到另一侧,为他褪下冕服,改穿常服。
站在他面前,略低着头,一件件的脱,潜意识里古怪的希望这些衣服永远也脱不完。早知道这样,她就不该来做这件事,推给女官就省事多了。
楚惜墨无声笑着,突然捉了她的手,胆子极大的搂着她亲起来。若离吓的险些忘了呼吸,好在有层纱帘阻隔,但是……似乎这样,她浮躁的心平静了下来。
松开她,他走向喜床,咳嗽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响。
若离跟了两步,被女官拦下,随后就见一层层的罗帐放下,她被女官带着出了门。若离在一侧的屋子里呆呆的坐着,看着窗外的夜色出神。
灯烛帘帐之内,楚惜墨俯看着床沿的人,沉默了好一阵子。
几声咳嗽,开始了他与皇后的第一句话,“朕昨夜失足落水,病未痊愈,身体虚弱不适,再者,与皇后亲近必传染恙疾。皇后劳累了一日,就早些歇息吧。”
刘婉容本是紧张惶恐的心,因他的话而逐渐平静,一时并未细究原因始末,几乎是感恩的起身谢恩,“是,臣妾服侍皇上就寝。”
“不必了,朕自己动手。”楚惜墨着着里衣,径自择被睡在一侧,喜床本就十分宽敞,刘婉容睡在另一侧丝毫不拥挤。
或许这是最怪的皇上大婚洞房,却使两位新人极为安适。不知是心有所感太多,还是想着它事,两人虽很长时间没有交谈,却并未入睡。
听着更漏声响,夜已经深了。
“皇后还未睡吗?”楚惜墨轻声打破沉寂,淡语道,“之前就听闻皇后才德兼备,的确是貌若沉塘,说到皇后的才……朕有一首诗,请皇后听听。”
“皇上请讲。”这样躺在床上与他交谈,很怪异。刘婉容这才发现,皇上并非外人看着那般,甚至潜意识里觉得,他不与她行夫妻之礼,是另有原因。
“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点缀琼枝腻,香脸半开娇旖旎,当庭际,玉人浴出新妆洗,造化可能偏有意,故教明月珑珑地,共赏金尊沈绿蚁。莫辞醉,此花不与群花比。”
刘婉容顿时诧异,这诗……
他念的时候,带着一种很奇特的韵调和感情,她明白,也能体会的出,那犹如情人之间轻喃细语。看似咏梅的诗句,再细一品味,就是赞美心仪女子的爱语。最关键的在末一句:此花不与群花比!
微然垂眼,她明白了他念这诗的用意,是暗示的告诉她,纵有百花千丛,他独爱一枝!
好羡慕!刘婉容微微一叹,随即赞美道,“皇上的诗果然好!”
楚惜墨也笑,“皇后也是能做诗的人,你的诗朕也读过,很好。小离很喜欢你的诗,以后你若觉得闲了,就找她说说话,她的肚子里也全是诗词,不是朕夸自己人,她的诗皇后不一定比得过。”
刘婉容这下已经完全明白,他喜欢的果然是她。
“既然皇上如此夸赞,那臣妾日后定要向若离姑娘讨教。”
楚惜墨闭了眼,少顷说道,“夜深了,皇后睡吧。”
“是!”刘婉容轻应一声,感觉这皇上有些像谜团,但绝非是外人看的绵羊傀儡。
尽管刘婉容是聪明人,可对楚惜墨的用意也只猜出了一部分。暗影层叠,楚惜墨的嘴角似有若无的挑着丝冷笑,一局又一局,谁能网得了谁。
次日清早,皇上与皇后去太后寝宫请安,若离一个人回了养心殿。按照祖制的惯例,皇上与皇后大婚后,要在新房至少住上半个月。折了梅花枝,捧着放在窗户边的桌子上,百无聊赖的摆弄梅蕊,直到看见一抹熟悉的人影走进来。
似乎在以前,她从没有这样认真专注的看他,不过一夜的时间,他给人的感觉就很不一样,成熟又稳重,哪像十六岁。呵,是啊,新年过了,他十六,她二十一了。
“昨夜没睡好吗?”楚惜墨坐到她身边,看着她疲惫的面色,圈过她的双肩,轻柔说道,“若是累了就睡一会儿吧,我陪你好不好?”
若离任他拥抱,听着他胸口稳健的心跳,意识有瞬间恍惚。
“你的身体好了吗?还咳不咳?”想到他受过寒,她不禁关切的询问。
“也没什么大碍,小病。”他莞尔一笑,说的不以为意,却似应景儿一样,话语一顿就咳了起来。
“怎么还咳?”若离忙拍他的胸口,想着怎么才能给他断根。
看出她的心思,他笑着说,“你不用担心,这也没什么,就是小伤寒也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养痊愈,何况我呢。”
听着也有道理,若离笑笑,也就不再想了。